这是周若楠第一次以霍云兮的身份来到梨山，为了祭奠故人。
尽管当年霍家人的尸体因叛国贼之名所累没有得到收殓，但此次冤屈洗雪之后，霍云兮在温煜明的建议之下用市政的补偿在温夫人的墓地旁立了衣冠冢。
“下雨了，温署长他……”霍云兮回头看了一下身后不远处的温煜明，他独自站在坟冢前一动不动，细雨织成了薄绢，朦胧了身影，霍云兮转头看向并肩一同撑伞的温怀远，“我们真的先走吗？”
温怀远侧头看了一眼霍云兮的肩膀，闻言向后望了望，轻轻摇了摇头：“走吧。”
温怀信已经向前走了一段，只留给两人雨幕中的背影。见状，霍云兮不再开口，跟着离开，墓地里只剩下了温煜明……
毛毛细雨中，温煜明撑开了伞，不过却不是为自己，他将雨伞放在了裴以冬的坟冢之上，刚好完全遮住了墓碑，他蹲下身子，用手擦了擦墓碑上的字和照片，而后自然地靠着墓碑坐在了地上。
“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除此之外，温煜明没有再说什么，就安安静静地这么坐着。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在这里好好待这么长时间。
他看着伞外的天空，不一会儿，乌云散，雨却没停，阳光在雨幕中照射出一道彩虹，温煜明笑着抬手轻轻拍了拍身侧支撑着自己的墓碑，就好像他依靠着的还是当年那个活泼的姑娘……
***
难得学校放假，温煜明和好兄弟段天旭在学校里憋了好几个月，家门都没进，一把将行李丢给家里的司机，就跑出去野了。
“去马场？听说海城区那边新开了一家马场，那里面的马都是按那里头的标准养的。”段天旭勾着温煜明的肩膀，指了指街上的巡警，提议道。
温煜明明白他的意思，耸了耸肩：“咱学校里的马可都正经按照那标准养的，你还看不够？”
“得了吧，看得着摸不着有什么意思，我就问你一句话，到底去不去……”段天旭的话音还没落，自己就先闭了嘴，他看向前面的分岔路口，手肘碰了碰温煜明，“这儿怎么那么多人。”
温煜明随意地看过去，那里已经围了好些人，中间站着个男人和两个姑娘。
随着两人的靠近，这“热闹”的情况也明晰了起来。
“情侣吵架，闺中密友掺和的戏码，可我怎么觉着不大对劲。”段天旭看向了温煜明。
“不对。”温煜明皱着眉指了指看热闹人群中的几个人，段天旭立刻心领神会，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个继续向前，另一个转了方向。
温煜明走到了最里圈，打量着最里面的三个人。
男人看着年近五十，穿着丝绸长褂，料子不错但看着有些老旧，温煜明看向那男人的衣角，眯了眯眼睛。男人抓着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的手腕，小姑娘一边哭一边挣扎，双眼红肿得厉害，被生生拽着向前，而另一个姑娘看着也不过双十年纪，身材高挑，穿着一套裤装洋服，卷发扎起，挡在男人面前。
“我方才都已经和大家说清楚，这就是我家姑娘，不过是父女吵架罢了，你这……是裴小姐是吧？怎么这么不讲道理，大家伙刚说的话你也听见了，那么多人相信我，你偏偏还在这里阻拦，到底是有什么企图？！”男人怒气冲冲地用那只空着的手指着裴小姐。
“你要真是她父亲的话，怎么说个名字都要想这么久？”
“姑娘的名讳岂是能随随便便说的，更何况我可把家庭住址都说出来了，你不过才说了个名字，要说我的是假的，你就是真的吗？更何况我这可是遇着邻居了，他可帮我作证，你呢？”
旁边另一个中年男人开口附和，周围人议论纷纷，小部分还在观望，但大部分的言论都是倒向男人的，他们已经吵了一小会儿，一开始大家也怀疑是不是男的做戏，可偏偏那小姑娘只会哭不说话，现在又遇见了那家人的邻居，两人说得都对的上，便觉着是这位裴小姐多管闲事。
裴小姐轻笑了一声：“小米一直在这附近卖花，她不会说话，也从没有人见过她的亲友，你自然好下手。”
她一顿，围观的有人赞同道：“确实，这小姑娘经常在这附近卖花，我住这里，我知道。”
“你先前说家里种了些花，靠卖花为生，可你看看你身上穿的，和小米、和你的邻居完全不在一个档次，虽说旧了些，可光这料子就抵得上小米卖半年花的钱了……”裴小姐说到一半，又指了指男人的脚，“还有你的鞋底，干干净净，鞋面上倒是有两处洞，看着是烟枪烫的。种花户怎么脚底不沾泥，又是从哪儿烫的洞？”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到了男人的脚上，和旁边哭泣的小姑娘一比，他的鞋底确实一点泥土都没有。大家反应过来，纷纷怒目看着男人。
“你！”
“你什么你？你个人贩……”
裴小姐的话还没说完，男人一挥手，在众人还未反应之时，人群中突然冲了好几个中年男人出来，举着刀子就向裴小姐冲过去，这架势一出，看热闹的人群一下子就混乱了起来，所有人都跑了。
温煜明一把抓住裴小姐，让她躲开了突袭，而后将她一推，抓着男人，一脚提到对方的手腕处，男人下意识松手，裴小姐也反应灵敏，见状，不需要温煜明开口，立刻趁着这空档将傻眼的小米跑到一边。
“又来一个找死的！”男人恶狠狠地看着温煜明。
温煜明并不慌张，他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见两个姑娘很老实地不添乱，他不再分心，直接动手，拳脚相加，面对好几个持刀的歹人，他丝毫不落下风，但对方人多势众，一看便是有备而来。
他们见一时制服不了温煜明，干脆分了几个人去抓两个姑娘，温煜明有些分心，忽然听到一边有女声提醒他背后有偷袭，温煜明头都不回，微微一侧身，手肘回击，重重地击打在对方的下颌。
“警察来啦！”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高呼，紧接着一声长长的警哨响起。
见状，几名歹人只能丢下句狠话便匆匆负伤逃走，温煜明回头，正看见段天旭带着几个巡警过来，人一跑，段天旭远远和他打了个招呼便帮着抓人去了。
“你没事儿吧？谢谢你英雄，我叫裴以冬。”
躲在一旁的裴以冬拉着小米跑过来，满眼担心，见温煜明摇了摇头，伸出了右手。
温煜明还记得刚才她护着小米的样子，笑了笑：“温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