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怀远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是在周若楠进入盥洗室约一小时后。她先前分明说好,洗个澡,让脑子清醒一些,理一理思绪,之后与他进行单独讨论。
然而眼下她这澡都洗了一小时了,尽管温怀远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但周若楠在里头待了实在太久,就算她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温怀远也难免怀疑她是不是因为疲劳过度再次晕倒。
也没有管顾正在休息的温煜明和温怀信,温怀远直接开始拍打盥洗室的门扉,并呼唤着周若楠的名字:
“若楠?若楠!”
其中却没有什么动静。
温怀远又拍打了几次无果后,便后退了两步,准备要将门踹开,然而就在他刚抬起脚时,盥洗室的门猛地被打开了。
门内的周若楠只穿着一件单衣和薄裤,她还湿着头发,水珠顺着她的长发往下淌,将她的衣服都打湿了。
温怀远一看她这个样子,立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然而他刚想避开目光,就见周若楠将手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嘘”的动作,而后冲着自己招了招手,似乎是在示意他进来。
示意他进来?温怀远见状一愣,有些惊讶。他用手指了指自己,而后指了指盥洗室内,向周若楠确认。
周若楠见他磨磨唧唧的,皱了皱眉头,直接上前一步抓住了温怀远的手腕,将他拉进了盥洗室。
她带着他一路来到浴池边上,而后指了指刚才发现不对劲的那个壁柜,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着温怀远道:
“你凑上去听听?”
温怀远觉得有些疑惑,多看了周若楠几眼,而后小心翼翼地将耳朵放在了那壁柜上。
几秒钟之后,温怀远猛地睁大了眼睛,惊讶地望着周若楠。
看到温怀远这般模样,周若楠确信,刚才的一切并不是她的幻觉。
***
在确认在浴室听到的一切并非错觉后,周若楠和温怀远便立刻前往向温煜明进行了汇报,周若楠认为,凶手行凶的目标,之后很可能放在了朱家、吕家、温家和杨家之中,其他人应当是暂时安全的,而后温煜明和温怀信分别去往了朱家和杨家,温怀远和周若楠则向着吕家的房间而去。
然而吕家的房门却是怎么敲也敲不开了。
不好的预感再次涌上周若楠的心头,她像之前一样,按下了门把手,而这一次,门是被锁上的。
“钥匙在朱家手里头,就没交给我们,强行破门?”温怀远皱着眉头立刻问道。
“破门。”周若楠也立刻回答。
而后她侧开身位,为温怀远让开路来,只见温怀远侧身用肩部狠狠一撞,随着一声巨响,他直接将门撞了开来。
而等到房门大开,二人刚进去时,便彻底惊呆了。
吕家的四个人,如今已经全都被吊在了客厅顶部的吊灯上,那吊灯本就在随着跟随海浪摇晃的船只摇晃,连带着四具尸体也摇摇晃晃在二人眼前晃荡。
尸体下方便是茶几,如今茶几上的东西已经全都被清空,不知去了何处,周若楠只看到一只与温家房间玄关柜子上样式相似的花瓶,滚落在客厅与玄关的交界处,卡在一个盆栽和墙壁的缝隙里。
就在两人想要上前去将尸体取下来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吼:
“好啊!果然是你们温家搞的鬼!”
周若楠和温怀远回过头去,只见朱伟诚冲着二人举着枪,双眼大睁着,眼白里全是血丝,怒不可遏地瞪着他们。
见状,周若楠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而温怀远直接挡在了周若楠和朱伟诚之间,他也举起了枪,对着朱伟诚。
“老朱!你冷静些!”
“老朱,你先把枪放下!”
门外周若楠看不见的地方传来制止的声音,来自于杨闻朝和温煜明。
“冷静?!”朱伟诚一听这话,立刻就转了个方向,将枪口对准了门外,“刚才温煜明怎么和你说的我可都听见了,什么知道了凶手是如何行凶,推测出了凶手是谁,我呸,之后枪声可就响了!要我说,他们就是来把咱们骗出来,然后一网打尽的!看到吧!吕家直接被杀死了!”
“那不是枪声,那是怀远撞门的声音——”周若楠皱了皱眉头,想开口解释。
“闭嘴!帮凶!”朱伟诚恶狠狠地转过头来道,“你一个根本没有邀请函的,上来做什么?无非就是以主导问询和查案的名义来帮着温家杀人!”
周若楠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然而下一刻,她就看到杨闻朝、温煜明和温怀信被朱伟诚的两个儿子用枪抵着,一步一步走进了房间,一直来到了她和温怀远所在的位置,到最后,温怀远的枪也被迫放了下来。
朱家三人站开,呈一个三角形,抬着枪,就冲着他们五个人。
“老朱,我知道眼下的局面实在太过混乱,凶手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作祟,你也毫无办法,但是你确实应该冷静些。”温煜明举着双手,一直放在耳边,但他的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朱伟诚,“怀远大部分时间都在你两个儿子的监视之下,我和若楠基本上也一直和你待在一起,怀信就不必说了,他之前一直在验尸,几乎从未停过,我温家哪有机会杀人?杀这些人又是图什么?”
“图什么?你自己心里难道不清楚?!”朱伟诚恶狠狠地道,“曲子期那老头子我不熟,那破教书匠我也不认识,但是咱们这些以前共事的人里头,就只有你一口咬定,收到的邀请函只有那么一张破纸,就连老郭都知道的事情,你还要装,还说如果不是老杨执意要来,你根本不会来!你什么意思已经很清晰明了了吧?”
温煜明听完,皱了皱眉头,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朱伟诚。
“你连你二舅子都瞒着!他特意去找你,为的是和你商讨上船一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朱伟诚说着,向着温煜明缓缓走去,离他越来越近,枪口最后都抵到了他头上,“谁不知道,当年最受委屈的就是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要不是因为你受了点委屈,你凭什么做上这个位置?你不知道感恩,竟然还想赶尽杀绝?你这是把所有和你有仇有怨的都请来了吧?可是你太着急撇清自己了,我已经看出来了!束手就擒吧温煜明,交出无线电报机!把船开回去!”
朱伟诚的手已经扣在了扳机上,周若楠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向内用力。
砰的一声,枪响鸣彻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