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至多三家人周若楠和温怀远甚至未曾谋面，也正是因此，他们还需要再转一转，看看能不能在彻底摸清船只甲板以上的构造之前得知所有宾客的身份，等到了晚宴进行的阶段，人多耳杂，便不那么好打听了。
甲板上确实站了不少人，先前周若楠见过的吕敬善一家就在甲板上，没给温煜明好脸色看的段天旭如今也在此处，正靠着栏杆吸着烟斗。
而除此之外，周若楠竟还看到了一个她未曾预料到的人。尽管当年瘦弱的少女如今已经长大，当年齐耳的短发眼下也已经长长及腰，但周若楠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肖兰。
周若楠一时有些犹豫，要不要现在就上前打招呼，又要怎么打招呼。毕竟当年周若楠与她的交集并不深，还是因一场杀人案才有了牵扯。
然而就在周若楠踌躇之时，那个本是靠着栏杆、侧对着二人的肖兰似乎是注意到了来自他们的目光，下意识地回过了头来。
“小周探长……？”
很明显，她也认出了周若楠。
“好久不见，肖兰。”既然已经被认出，周若楠便也不再犹疑，笑着冲肖兰点了点头。
“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再见……”肖兰的笑里有几分尴尬和愧疚，似乎是仍然因当年的事而无法直视周若楠，将目光别开了去。
就在这时，一旁的温怀远似乎是猜测周若楠有许多话要同肖兰说，便轻声道：“我先去别的地方解决一下个人问题，一会儿我回到这来找你？”
周若楠望向他，而后便瞬间明白，在给她和肖兰留出谈话空间的同时，他大概率是要去他们不好明目张胆踏足的地方看看——驾驶室的位置，以及可以的话，可能还要去甲板下方的工作人员所用区域。
瞥了一眼他手上的腕表后，周若楠点了点头：“也不着急，离舞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呢。”
看着温怀远离开的背影，肖兰有些好奇地道：“这位是温家的……？”
“二少爷怀远。”
“原来如此。”肖兰终于看向周若楠，露了个笑，“好在你之后……也算有个更好的去处。”
周若楠知道，她的言下之意，是好在她导致的飞来横祸没有给周若楠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至少在外人看来，更算是因祸得福，她心中的歉疚之意，或许能勉强因此消解些许。
“你这几年还好吗？”周若楠将这个话题适时地切断，向着肖兰问道。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肖兰当时由于已经满十二岁，无法获得刑罚的完全减免，但因有杨闻朝的谅解和温煜明的减罚建议，她没有遭受牢狱之灾，去了特殊的学校接受了一年的管教，但在之后，周若楠便不知道肖兰的去向了。
“我其实还好，一定要说的话，比我应得的好多了，没有受牢狱之灾，而是去接受了管教。”肖兰道，“但出来的时候我还是很迷茫，我一个人在家里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我应该去做什么，我那时候以为，我已经没有读书的希望了。但是在我回家后约莫三两天的时候，毓秀高小的先生纪清行突然找上了门来，问我还想不想继续读书。”
“纪清行先生……就是那个出了考题考你，发现你颇有天赋后破格带你去了小学的国文先生？”
“是的。于我而言，他本就是恩师，我后来的所为应该也给他造成了麻烦，所以那时候，我是拒绝了的，但他看出了我心中所想似的，告诉我，浪子回头金不换，何况我犯下的错误，也并不是什么弥天大错。后头他问我，愿不愿意做他的养女，他的文章和研究发表后得到了不错的评价，得到了去沽海大学教书的机会，到时候他可以想办法，让我到沽海中学继续念书。
“我犹豫了很久，但其实……我真的很想继续读书，最后我答应了纪先生。去年我考上了沽海大学，眼下正在其中念大一呢，学的也是国文。”
“千里马能遇伯乐，也算是幸事。”周若楠听完，觉得有些唏嘘，“所以你今日，怎么会到这轮船上来？”
“纪先生和我都收到了邀请函。那邀请函上除了地点和时间分明什么都没写，我们本是不打算来的，只是……曲校长也收到了邀请，他一定要来，纪先生便也只能陪同。”肖兰叹了口气，而后又道，“来这的好像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给我们住那样大的房间，却又不收钱，我怎么都觉得有些慌张……纪先生一直告诉我，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呢……”
“你们住在哪……？”
“在二层，楼梯口右侧走廊向里的第三间房间。”
原来住在裴家隔壁的，是纪清行和肖兰。
周若楠不着痕迹地思索了片刻后，也叹了口气：“其实温家和你们是一样的情况，全家都收到了邀请函，本来都没当回事，邀请函甚至都扔到垃圾桶里了，奈何上头要来……”
“也就是说……杨副市长和知晓也在这船上的传闻……是真的？”肖兰听完愣了愣，下意识问道。
“是……”周若楠也没想到，她会联想到这一层。
“知晓她……还好吗？”
“她很好。”周若楠点点头，“你要不要去见见她？”
肖兰似乎是下意识想点头，末了又摇了摇头：“不必了，舞会一会儿也就要开始了，都在船上，到时候总有机会的。”
***
与肖兰的谈话接近尾声的时候，温怀远就回到了甲板上，肖兰说自己还得再去收拾收拾，便离开了甲板。
温怀远告知周若楠，他去到驾驶舱的位置瞧了瞧，然而舱门紧闭，他轻轻按了按门把手，发现门上了锁，想来确实是不允许人随意进出，因而便没有敲门。
至于甲板下层，温怀远本来也想去，却恰好碰上了男侍胡念由，被他阻止后便没往下去，但还是和他聊了聊，得知船上宾客共有二十七人，二层楼梯口走廊左侧的第一间房是空的，本想接着再打听打听，然而他说要开始为晚宴上菜了，温怀远也只好作罢。
此时距离舞会开始，已经仅有半小时不到的时间，周若楠和温怀远便提前前往了宴会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