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店面那事儿解决了吗？之前不是说还挺棘手的嘛，怎的现在也没听到有什么后续了？”高个子小声问道。
“那肯定是解决了呀，你别说，我去见那洋人都是给轰出来，夫人去就能解决问题，不愧是和那些个洋老爷打了近十年交道的。多亏了夫人，要不我今儿就不能坐这里和你说这些了。”另一个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那你不得好好谢谢夫人，还给你留着这掌柜职务？”
“我一早儿就谢过了，今儿我可是带着好消息来的——前几天刚谈好了一笔大生意，夫人知道了肯定高兴。”
……
“请问你们说的是夫人，便是赵家的夫人冯圆依吗？”周若楠主动开口，笑着上前插了一句话。
两个中年男人闻声看向周若楠，对视了一眼，随后上下打量了她几番，并没有开口回应。他们的眼神此时都充满了戒备和疑惑，其中常年浸染锻炼出来的精明之感很难掩藏。
“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我们是警察，来这里是就一个案子进行一次常规询问，正好遇见了二位，不经意将谈话听去了几句，冒昧插话，还请见谅。”周若楠笑盈盈地看着对方，“还不知二位怎么称呼？”
见周若楠他们挑明了身份，两个男人的神色放松了些许，其中那瘦高个开口道：“原来是几位警官，幸会。我叫邓汝回，他叫桂永海，我们都是赵家的掌柜。”
周若楠客气了几句，又将自己刚刚的问题重复了一遍：“不知二位刚才提到的夫人，可就是赵家的夫人冯圆依？”
“这里是赵家，夫人自然指的是赵夫人了，还有谁能在她面前充大？”桂永海轻笑了一下，回答道。
“看得出来，赵夫人很得你们尊崇。”
“那当然，夫人一直掌管赵家产业，花的精力早比赵老爷多了，我们在夫人手底下干了近十年，没少受她恩惠，不光我们，其他掌柜和管事也都服她。”桂永海又答。
一旁的邓汝回捋着胡子，点头附和。
“这么说赵夫人并不是赵庆德死后才接手的赵家生意？”
“又是哪个造谣夫人的胡说八道了？夫人虽低调，但也是实打实地参与赵家生意多年了。”桂永海蹙眉道。
“没错，赵家的人可都是很能干的，就连之前老爷的情妇，都能掺一脚生意呢。”邓汝回接话道。
“情妇？”周若楠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毛，“还有这等事？这位又是什么来头？她能参与什么生意？”
“这我就不知道了，与我们不相干的生意，我们从不过问。”邓汝回摇摇头，“不过自从老爷死后，那情妇就不在这了。夫人到底也是女人嘛，哪容得下她继续留着呢？”
周若楠陷入了思考，按照两人的话，这个情妇很有可能就是岳秋桂，如果真是如此，那她给赵庆德做小就也还有别的目的，而冯圆依的隐瞒，或许也别有深意。
然而周若楠猜不透，她们瞒着的，究竟是什么……
***
温怀远开着车，带着温怀信和周若楠如常地驶出警署大门，坐在后座的周若楠低着头，闭目思考着海乐门与赵家可能有的瓜葛与关系。
没成想，还没开出警署多远，温怀远突然一脚急刹车，周若楠一个不稳，身子受力向前，脑袋差点撞到前座上，等她抬起头的时候，竟然又见到了那个她根本不想再见的“故人”——
周老代趴在了车的前盖上，眼睛紧紧闭着，所幸温怀远刹车及时，车子并没有真撞到突然从视野盲区冲出来的周老代。
“怎么又是他？我让他走。”温怀远就要开门。
“不用了，我下去看看，你们在前面等我吧。”周若楠想了想，摇了摇头。
她前两天就发现，周老代总在警署门前逗留，但这厮不敢冲进警署，也从没人传达过有人找她的消息，她就从未理会过，没成想今日他就算是不要命了也要拦下自己。
既然如此，便也只能听听他到底要干什么，而后彻底将他打发走。
“若楠啊，你爹我可总算是找到你了！”见周若楠下了车，周老代立刻搓着双手，迈着外八字的步子，穿着洗得已经发白的粗布衣裳，一脸谄媚地靠近了周若楠。
随着周老代的靠近，周若楠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然而周老代仿佛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周若楠的抗拒一般，脚下更快，表情也更加急切。
“爹好久没见你了，先前在牢里偶遇，你怕是没有认出我，爹明白，爹也理解，爹可一点都没有怪你，当时爹就看出来，你已经出息了，现在爹也出狱了，咱们好不容易见面，让爹好好看看，好闺女如今都这么漂亮了。”周老代一边说着话，一边就想要上手拉住周若楠。
但就像周老代自己说的，周若楠现已今非昔比，早就不是他周老代说拉住就能拉住的时候了。
“我爹是近海区警署署长温煜明，不知你姓甚名谁？找我何干？大白天的，这可是在警署附近，你这是想袭警吗？”
周若楠直接一手钳住周老代即将抓住她胳膊的手腕，用这么些年学到的技巧，找准位置使了巧劲儿，周老代脸色微变，松开了自己的手，随即周若楠也立刻松了手，一秒钟都不想再多接触到他，而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刚碰过周老代的手，自然地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
周老代见状，神色微变，但似乎并不是因为疼痛，而明显是在忍耐，和他曾经全然不同。
“瞧你这话说的，爹怎么可能打你呢？你可是给咱老周家增光添彩了，爹可都打听过了，近海区谁不知道警署里有个亭亭玉立、聪慧可人的小周探长。”很快，他就又摆出了一个笑容，笑眯眯地看着周若楠。
周若楠不想再和周老代掰扯下去、浪费时间，因此她没有再开口回应，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有事就说，没事就恕不奉陪了，我很忙。”
“瞧你这生分的，咱们父女俩都多久没见了，爹就是想关心关心你。”周老代忙挥手，然而他嘴上说着没事，周若楠却能看出他眼中的急切。
“大可不必，我最后说一遍，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你，和我，最好以后都不要再见了。”周若楠深吸了口气，看向周老代，直言而出，“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你……”周老代的忍耐明显因为周若楠的话有些破功，但话刚出口，他自己就又咽回去了，而后似是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这孩子，脾气还挺厉害的哈。”
见他还是吞吞吐吐，周若楠不想再搭理他：“你记住，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下一次，车子真的会从你身上碾过去。”
说完，她直接转身，就要往车子的方向走。
眼见着周若楠即将走远，周老代心下一急，立刻开口道：“你怎么都不听人把话说完呢？我可是好心来告诉你你的身世，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态度——你爹你娘，可都是卖国的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