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原先是用来做什么的?”周若楠指着那块空得有些突兀的地方问。
“哦,这个呀……”岳秋桂看着她手指的地方,自然地一笑,笑容里还有几分落寞,“我昨天睡不着,就收拾了一下屋子,给自己找点事情做,那地方原先放有东西,我收拾的时候挪开了,而且昨天扔掉了不少没用的物什,布局也变了,就没把东西都放回原位。”
周若楠总觉得那个地方应该不是放了什么之后被挪开了那么简单,但厨房里头确实有很多东西看起来是挪动过位置的,因此她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将话题引到了傅春华的身上:
“对了,你那天说你和傅春华并不是很熟,对吧?”
岳秋桂听到这个问题,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看了一眼周若楠,那眼神有一瞬闪过一丝诧异,又有几分严肃,之后她便瞬间带上了微微的笑:“我没有说我和他不是很熟,我只是说,比起和我,他和赫尔曼更为相熟,我和他能熟络起来,也都是因为赫尔曼。”
“是吗?”周若楠挑了挑眉毛,“那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你对他的了解有多少?”
“他今年应该三十二三吧?沽城本地人,在洋风西饼屋工作,家里条件一般。他身子不大好,听说心脏还是哪里有病,所以经常跑药铺和医院。”岳秋桂想了想,回答道,“之前我也说过,这人是个自来熟,对谁都挺热情的,不然也不会跑过来和我们搭话。不过……别瞧他看着老实,实际上这人啊——”
“这人怎么?”
“也是个色鬼。”岳秋桂脸上露了个讥讽的笑容,这种笑容让周若楠觉得,她的形象再次和海乐门的舞女重合了。
“色鬼……?”周若楠虽然猜到这两个人可能有些什么更加亲密的关系,却没想到岳秋桂竟然用这种语气和态度将这件事给捅了出来。
“他最开始和赫尔曼搭话,其实根本就不是单纯地对他感兴趣,更不是出于想和国际友人友好交流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岳秋桂收敛了笑容,抬了抬眼睛,“他后头告诉我,就是瞧我长得好看,感觉和赫尔曼不像是一对儿,才过来搭话的。”
“这件事他是什么时候告诉你的?”周若楠皱了皱眉头。
“就最近这段时间。”岳秋桂耸了耸肩,“毕竟虽然他总对着我示好,但我并不喜欢和他多接触,倒不是我觉着要忠诚于赫尔曼,而是因为我瞧不上他。他没有钱,没有权,长得也磕碜,要说对我好吧,也落不到实处去。何况我也不觉得他能有什么真心,更不觉得他能有多老实。真正一片痴心的老实人,会跑去翘人家的墙角?鬼信呢。”
说到最后,岳秋桂露出了个轻蔑的笑容,不过那笑容转瞬即逝。
“那他怎么这段时间突然告诉你这个?”周若楠想了想,又问,“应该是在泰勒先生死之前吧?”
“没错。”岳秋桂点点头,“有天晚上他突然跑来敲我的院门,然后说喜欢我。这些话要是不说出口,大家相安无事地做做朋友我觉得也挺好的,赫尔曼待他也不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非得捅出来,不过我瞧着他那天是喝了点酒。”
“这件事泰勒先生知道吗?”
“不知道。”岳秋桂摇头,“我又不傻,怎么会把这种事情告诉他?要是他怀疑是我先勾引的傅春华,那我也说不清楚的。”
“那当时傅春华对赫尔曼有展现出过什么敌意吗?”
“那倒是没有吧。”岳秋桂回想了一下,回答道,“他知道自己很多地方确实比不上人家,所以不大说赫尔曼的不好,就是老说什么我和赫尔曼在一起了那么久,赫尔曼也没给我个名分,我就跟人家的小老婆一样,多委屈啊,跟了他的话他就能给我名分了。可我在意名分吗?我也不是没给别人做过小老婆,不是吗?”
周若楠听着这话,觉得有些无奈,将话头又转到案子上来:“那泰勒先生遇害之后,傅春华的表现有什么不同吗?”
“有啊,他跑我这跑得更勤了。”岳秋桂叹了口气,“昨晚上还来了呢,说什么,赫尔曼都没了,给他一个机会不好吗,可我哪有这个心思呢?赫尔曼刚走,我对他也是有感情的,做不出那种事情来。昨天就是因为傅春华来过,我越想越觉得难受,他人走了,连他朋友都对我不怀好意。我甚至觉得,当时要是把这事儿告诉他就好了,结果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去收拾了一下房间。”
之后周若楠又问了问她关于傅春华的其他信息,比如具体是什么病症,吃的什么药她又知不知道,岳秋桂都表示不是很清楚,她甚至连他家在哪都不晓得,约莫九点,几个人便离开了岳秋桂的小院子。
岳秋桂将他们送到院子门口,送着几个人出了院门。
然而就在几人让她不需要再送、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穿着破旧、拖了个空麻袋的男人朝着这边走来。
那男的先是用带着好奇的目光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几人,看到岳秋桂后眼前一亮:“呀,秋桂妹子!”
“诶。”岳秋桂面上没有嫌弃,淡淡笑了笑,颔首回应他的问好。
“谢谢你今早给我的那些物什!我下午找到个买家,卖了几个钱呢!”那男的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文散钱来,“这些是给你的,算我感谢你。”
“哎哟,不用。”岳秋桂连忙拒绝,“那是我送你的,怎么好要你的钱?”
“你拿着吧。”男人笑着说,“我也就拿了几个零头出来,剩下的钱够我活好一阵子了。”
似乎是碍着周若楠在这,岳秋桂不好再纠缠,便收下了钱,那男人走后,岳秋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天我收拾屋子,有好些不要的东西,今早就都给了他。他叫二宝,每天就在附近捡人家不要的东西过活,怪可怜的,我也是恰好能帮,就帮一帮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