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齐韵文动手的那一天，沈非也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甚至能将每一个细节都清楚地描述出来。
那天，他藏在解剖教室的阴影里，安静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只偶尔看看自己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腕表。
他在待了那样久，只想明白了一点——今天就是他和齐韵文做了断的日子。
等到那个熟悉到骨髓里的脚步声不出意外地如期出现在门外的走廊时，沈非内心油然而生的竟是一股激动之意。
很快，齐韵文就打开了解剖教室的门，而且完全没有注意到里面提前藏好了一个人。
下一秒，刚进屋的齐韵文只觉后脖颈一痛，而后便眼前一黑，软了身子。
沈非一把接住不省人事的齐韵文，将一针装着相当剂量麻醉药剂的注射器扎入齐韵文的皮肤，让她彻底堕入黑暗。
他将齐韵文轻巧地放到解剖台上，解了她的衣服，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手术刀。到了这时，他却没有着急动手，而是绕着沉睡中的齐韵文走了一圈，手一寸一寸地摸过她的肌肤，像是在抚摸珍宝一般，小心翼翼。
沈非停在了齐韵文的腰侧，拉起了她的右手，把弄着她的手掌贴近自己的脸，片刻之后，他将那手轻轻放在了台子上，开始了他的下一步动作——他轻轻划开她的皮肤的样子，如同在对待一件艺术品。
最先被划开的是腕部的皮肤，而后便是动脉，血液喷溅而出，全部落在了解剖教室的地上。而后沈非让齐韵文的手垂下、让血液从伤口自然流出，落进了他布置好的玻璃缸中。
他用同样的手法割断了齐韵文的另外三条动脉，血液不断从齐韵文的身体涌出，连同着她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
沈非就这样静静地站在边上看着，他知道，齐韵文以后再也不会醒来、再也不会到他的家来了。
可是他却毫不后悔，他只觉得，能将如此美丽的场景留在脑海中，无异于和她走到了永久。
看了一会儿，等她的血液几近流干，沈非便开始了下一步的“雕刻”。
一刀、一刀，手术刀的刀刃游走在她的腹部，而他将一个一个内脏用极其娴熟的手法完整地取下，绕着尸体摆放整齐。
最后，只剩下她的子宫。沈非凑近了去看，表情十分温柔，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宝贝一样，而后他又轻柔地碰了碰，那里竟仍然那样温暖。
下一秒，又是一刀——
齐韵文的子宫被剖开，沈非拿出了里面还未成型的胚胎，他看了那个胚胎许久，笑了，轻轻地在胚胎身上落下了一个吻……
***
“我捧着他拿到韵文眼前，我要给她看看我们的孩子，那个胚胎那么小，以后本会长大出生、变得非常可爱的。”沈非继续描述着，“然后我把胚胎放下，拿着手术刀，在韵文脸上刻下了‘叁’这个数字，她是第三个。我曾以为这个数字会永远地停留在‘贰’，没想到这么快就变了，而且对象还是我最深爱的人……”
“你爱她，你还伤害她？”杨知晓看着沈非，停下手中的笔，忍不住问道。
“哪怕是现在，我也爱着她，但我也同样恨她。我之前从来没想过要伤害韵文的，我疼她、宠她都来不及，怎么会舍得伤她呢？但是她逼我，她这么轻易地杀害了我们的孩子，当她单方面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她就已经没有资格成为我们孩子的母亲，更没有资格谈论我们之间的感情。”
讲述完杀害齐韵文的缘由和过程后，沈非的情绪早已不像刚开始那样激动，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那冷静的模样。
周若楠沉默地看着他，等沈非完全停下之后，才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叹气？”沈非眯了眯眼睛，发问道。
“为你的自以为是、为齐韵文的可怜可悲。”周若楠挺直脊背，向后靠了靠。
沈非死死地盯着周若楠，此刻他的眼神充满了气势，尽管他没有说话，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意思，他在等周若楠的一个解释。
审讯不是猜谜游戏，周若楠便也没有让他等：“杀死你们孩子的，不是齐韵文，而是你，是你自己亲手葬送了你的爱人、你的爱情，还有你所谓的破灭的未来。”
“不可能。”沈非一听，立刻否认道，“我动手之前她确实还没有处理孩子，但她已经预约了手术，她已经决定了，要让其他人葬送我们的孩子。”
“齐韵文确实预约了手术，但实际上她也在犹豫。我们问过接待的护士和医生，她们说，她总是会摸自己的腹部，表情伤感。你要知道，齐韵文到死前怀孕也才不到六个礼拜，都没有显怀，这样的动作代表了什么，应该不需要我解释吧？”
沈非的平静并没有被周若楠的这句话打破，他不动声色，只淡淡地看着周若楠：“所以呢？”
“不相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看我们去医院的问询记录。”说着，周若楠站起身来，拿着一份材料走到了沈非的面前。
看着眼前的问询记录，沈非犹豫了片刻，他看了看周若楠，最后接过了那份材料。
都不用周若楠提醒，他很快就翻到了写着海安私人医院的那一页，迅速地浏览完针对焦娇的问询，看到程广悦的部分时，沈非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看着看着，他的手腕开始发抖，捏着纸页的手指也越来越用力，指尖发白，纸张的边缘也随着他的用力起了褶皱。周若楠看了看他的脸，发现他牙关紧咬，死死地盯着问询记录，额头上都起了青筋。
他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在为杀死齐韵文而感到后悔。
“够了，放手！”周若楠立刻厉声开口道。
听到周若楠的话，沈非瞬间就卸了劲，任由周若楠将问询记录抽走，而后抬头望着她，但周若楠却完全无法分辨那其中蕴含了什么情感。
等周若楠重新坐好后，沈非看着她笑了笑：“我承认，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