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很爱齐韵文。”杨知晓站在周若楠身边，叹气道。
“看出什么了？”周若楠闻言，转头看向她。杨知晓从小就跟着她父亲见过了许多人，关于这方面，周若楠自然信她。
杨知晓思考了片刻，开口解释道：“情绪或许能演出来，可是深爱演不出来，我能感受到他对齐韵文的爱意。我虽然没经历过这样的情感，但我从小开始就看过各式各样的夫妻，或为怨偶、或为佳配，或是相敬如宾、或是恩爱不疑，他们的行为举止或许可以刻意，但眼神却很难作假，我见过所谓的模范夫妻，哪怕他们表现得再亲密，眼神也始终是温凉的。
“别的我可能看不出来，但在刚刚的问询过程中，回忆他和齐韵文的过往也好，畅想他和齐韵文的未来也罢，只要提到齐韵文，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温度，尤其是说到家庭的时候，他的神态不似作伪。我都不敢想象，他如果见到齐韵文的尸体会怎么样……深爱的人以那样的姿态冰冷地躺在停尸房，永远也醒不过来……
“不过怕也很难见了……甚至怕是再也见不到了，等案子结了，我们通知的是她的父母来认尸的，而不是他。”
说到这里，杨知晓摇摇头，又长长叹了一声。
周若楠静静听她说完，最后将手慢慢搭在杨知晓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杨知晓感受到这轻柔的力道，侧头看了看周若楠，眨了一下眼睛，笑了笑。
周若楠也回应了一个淡淡的笑，而后慢慢放下了手。生离死别，很难一语概之，哪怕经历再多次，也无法多说什么。她低下头来收拾记录，杨知晓在旁帮着，问询室一时安静。
“其他事等结案了再说吧，我们先去看看齐韵文其余两个舍友和莫庆宇那边的情况。”过了一会儿，周若楠开口道。
说罢，二人便往门外走，一出门，倒是恰好碰到阿福和袁六从隔壁的问询室出来。
“哟，若楠。”阿福一见周若楠，便把手里的记录簿递了过来，“齐韵文的两个舍友以及莫庆宇都已经问完了，这是记录，你看看吧。”
齐韵文其余的两个舍友都住得离警署较远，但来得很快，周若楠脱不开身，阿福和袁六便负责问询；莫庆宇家就在近海区，离警署不算太远，不过他不在家，找了一会儿才找到，到警署时周若楠正在对沈非进行问询，恰好当时阿福和袁六刚问询结束，问询便还是由二人进行。
周若楠道了声谢，接过记录翻开看了起来，一边往办公室走。
首先是齐韵文的两个舍友，李璐和曾璇。她们对于齐韵文的死感到非常震惊，还有些害怕，她们对于齐韵文的了解还没有林敏的了解多，因此问询记录比较简单，获取到的信息也并不多，但她们的回答基本与警方之前所知的信息吻合。
接下来就是齐韵文争取出国机会的主要竞争对手之一，莫庆宇。
周若楠翻阅得很快，整篇问询记录看下来，她大概可以判断莫庆宇的整体情绪。相对沈非和齐韵文的舍友，莫庆宇的情绪更类似于付学胜的状态，惊讶过后还算冷静，而且对于阿福的每一个问题，他的回答先不论真假，都显得很有条理。
“他没有申请暑期留校吗？”周若楠抬头看向了阿福。
“我确认过名单，确实没有，不过他假期里还是时常去学校的，也使用过解剖教室，只不过不在宿舍留宿。”阿福点了点头，回答道，“莫庆宇昨天就去过学校，他说他上午去图书馆还书，之后就留校自习，还碰到了同学，中午他们一起在食堂吃过饭后他就回家了，当天并没有见过齐韵文，我一会儿会让人去查。”
莫庆宇还在问询中较为详细地描述了齐韵文和文秋的吵架过程，大体和裴菁菁所说一致，只是多了很多具体细节。
那次吵架发生在一个半月以前，争吵的导火索是文秋觉得齐韵文平时对前辈的态度不够恭敬，但莫庆宇觉得，根本原因是文秋认为自己更应该拿到公费留学的名额，看不惯与她竞争的齐韵文，当时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激动，尤其是文秋。
后头文秋好像还推搡了齐韵文，齐韵文似乎是不想和她动手，忍无可忍地骂了句粗话，转身离开了，两人的争吵也就此结束。
周若楠视线抬起，看着阿福皱了皱眉头，问道：“只有莫庆宇知道这次争吵的详情？”
“对，他说他那次是去找先生答疑，那时候先生快走了，教学楼没什么人，他偶然听见的。他自己也承认了，其他人所知的传闻均来自于他。”阿福点了点头。
“他对齐韵文的评价并不是很高啊。”莫庆宇在问询中对齐韵文的用词都相对负面，对同是竞争对手的文秋虽然用词也不算好，但程度更轻微。
“确实，能看出来他很看不起齐韵文，他觉得齐韵文自身能力不足，所谓的优异不过是夸大其词。”阿福回想到之前在问询中时，莫庆宇完全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莫庆宇在对齐韵文的描述中提到过好几次刘松平，他觉得刘松平作为教员，对齐韵文的大力推荐并不客观。”
刘松平，这个名字在问询记录里确实出现了很多次。
周若楠又看回记录里相关的描述，微微皱眉。这个刘松平也曾是沽海医学院的学生，二十年前他还曾出国留学，回国后又执教、行医多年……
正在思考间，几人已经走到了办公室，一进屋，却发现温怀远在里头，见几人进来立刻站了起来，一脸严肃，快速道：“文秋死了！”
简短的四个字，带来的信息冲击确实无比巨大的，四个人都看向了温怀远，袁六直接愣愣地开口问了一句：“啊？死了？！”
下一秒，他自己就意识到失言，双手捂住嘴巴。
“姚华来的电话，他现在在远海区警署。”
谁也没有想到温怀远突然之间会带给他们这样的惊人消息，他们刚开始调查案子，其中一个重要嫌疑人竟然死了……
阿福和杨知晓下意识地看向周若楠，周若楠眉头紧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