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周若楠一直在回想着她目前得到的所有信息,而她也总算发现了一些端倪——不论是王超、马晶晶,还是王丽,都对她有所保留,不仅仅是隐瞒了事实真相,还有可能说了谎。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王志勇见周若楠一直若有所思却一言不发,便也学着她的样子推敲琢磨,可在他看来,所有人的话好像都没什么问题,实在没有办法,他只能看向一直沉默着思考的周若楠,忍不住询问道。
“我们去城里。”周若楠抬起头来,看着一直延伸向前的土路,很快做出了决定。
“啊?城里?”王志勇听了不太理解,他想不通周若楠不过是见了马晶晶和王丽,看似随意地聊了聊,怎么就要去城里了,“为啥?雨姐儿不是在村里不见的吗?”
“村里该找的地方大山伯肯定都找过了,我们现在在村里能得到的信息并不多,而且目前昨天和雨姐儿说过话的这几个人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去过城里。”
“都去过城里?”刚才二人碰面后没有细聊与马晶晶的谈话,匆匆去了周和中家,因此王志勇并不清楚马晶晶对周若楠具体说了什么,加上获得的信息又杂又多,一时间觉得有些疑惑。
“嗯。”周若楠点了点头,“超哥说当天他去了城里,晶婶儿说她去城里买过香膏,丽婶儿则说中叔去城里喝酒,如果假定他们的行踪可信的话,那么他们便是都去了沽城。虽然我总觉得他们都对我有所隐瞒,甚至撒谎,但从他们的表述上看,他们的行踪还算有一定可信度,只是为什么去城里就值得揣测了,所以我想我们或许可以去城里试试能不能得到什么线索。”
“哦,好像是这么个道理。”王志勇明白了一些,但他心里依然存有疑虑,“那我们去了城里,又从哪里开始查起呢?沽城这么大……”
“先从酒馆开始,超哥和中叔都去喝过酒。志勇哥,你知道他们平时都去哪个酒馆喝酒吗?”周若楠只进城过一次,周老代也从来不跟她说这些事情,因此关于酒馆的信息她并不清楚,只好向着王志勇问道。
王志勇想了想,回答道:“如果常去进城办事的话,不少叔伯应该都是去城边上的酒馆,听说比城里的便宜许多,不过城边上的酒馆也有那么两三家,我都没去过,不知道村里的叔伯都喜欢去哪家。”
周若楠听后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去看看再说。”
***
城边的小酒馆就像王志勇说的,不多,但还是有那么两三家的,周若楠和王志勇自然是先从离村近的看起,原本两人还打算一边往城门的方向去,一边就顺着将附近的酒馆都瞧一遍,没想到刚进第一家酒馆的门,就看到了早前没见到的周和中。
两人搭了驴车来的,没花多少时间,但也过了饭点,酒馆里的人并不多,除去门口那一桌趴着的三个人以外,便只剩下周和中了。他一个人坐在距离酒馆钱柜最近的一张桌子边,桌上有一个酒壶、一盘花生米、两个酒杯和两套碗筷,而周和中此刻似乎是喝得有些多了,侧着脸趴伏在桌子上,眼睛半眯着,似睡非睡。
“中叔,这么巧啊!”周若楠走上前去,站在桌子边上,主动和他打了招呼。
周和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刚看见周若楠和王志勇的时候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清醒过来后,他睁大了眼睛,赶紧坐直了身子,皱起眉头。
“中叔怎么来这里喝酒了?难怪早前我们去你家里找你的时候,只有丽婶儿一个人呢。”周若楠干脆坐到了周和中旁边。
“找我做什么?没空没空!”周和中一边不耐烦地说着,一边急匆匆地站起身来,准备要走。
“中叔你这就要走了啊?不再喝两杯吗?”周若楠见状,赶紧开口,她还想和周和中多聊两句呢。
“你以为我是你爹呢?他周老代喝个一两斤都能自己走回家,我可没有那个酒量,再喝你抬我回去吗?”然而周和中确实是很急切地想要离开,他动作都没停,只是不耐烦地回答了一句就着急忙慌地离开了,连酒馆老板的招呼都没顾上回应,周若楠只能眼睁睁瞧着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酒馆门口。
“小姑娘,你爹是周老代啊?和这个周和中同村的那个周老代?”酒馆老板拿着抹布走到桌边,掂量了一下酒壶,看了眼几乎没动过的油炸花生,又看了看没什么人的酒馆,干脆放下了抹布,坐到桌边,抓起了一把花生,边吃边说。
“是。老板你认识他?”周若楠闻言收回了目光,看向酒馆老板点了点头。
“认识,他可是我这小酒馆的常客啊。”酒馆老板说这话的时候,看向周若楠的眼神中突然带了点怜悯,“不过我说句不好听的,你爹吧……老在我这撒泼赊账,从来没还清过,动辄就能欠上几个月的酒钱,小姑娘你可别学他。”
听到这话,周若楠有些窘迫:“他……他现在还欠您多少钱?”
“哦,现在倒是不欠了,前天已经还清了,我还纳闷儿呢,怎么突然这么大方。”酒馆老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前天?”
“对,因为实在太难得,所以我记得可清楚了。” 酒馆老板说着,又抓了一把花生米,“你爹一来就点我这儿最好的酒,还点了菜,我不给,他都欠我那么些酒钱了,还点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可能还让他继续赖账,结果你爹说他有钱,能付那天的酒钱。我没信,让他先把之前的酒钱还了,没想到他还真把钱还上了,我看他拿钱的样子,恐怕有好几块大洋呢!不过好奇归好奇,我也没问他什么,就让他先坐下,按照他点的东西吩咐后厨去了,结果谁知道我拿了酒过来,他人已经没影儿了,钱也没付,还好那些好菜还没做呢。后头我听人说在另一家酒馆见着他了,可把我给气的,有钱也不在我这花,这像什么话!亏我让他欠了我这么久的酒钱!”
老板一脸生气,说到最后甚至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