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温煜明点了点头。
见温煜明允许,周若楠便将瓶子里的药片全部倒了出来,数了数,一共二十片,而瓶身的标签上就写着,一瓶的规格是二十片。
“这瓶药还一片都没有吃过呢……”周若楠皱了皱眉头,轻声道。
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你应该没有到过她梳妆台的位置吧?”温煜明见她这样,笑了笑。
“没有。”周若楠摇头。
昨天她刚进来就被打晕了去,而昨晚草草看过血迹之后她就去了窗户边上,正当她试图推演怎样一个人可以将陈亦宏推下时,她就听到了脚步声,只好慌忙寻找能躲藏的地方,加上光线昏暗,周若楠根本没能像现在一样细细观察这个房间。
然而如今周若楠看到了温煜明所说的梳妆台,瞬间愣在了当场。她近乎小跑着到了梳妆台前面,而后在一堆瓶瓶罐罐的后面,发现了一个药瓶。
那竟然也是佛罗拿!
周若楠将那药瓶拿出来瞧了瞧,里头剩的药已经不多了,都不用将药片倒出来就能看清,里头只剩下了六片药。
“这也太奇怪了。”周若楠瞪大了眼睛,喃喃道,“这里明明有一瓶没吃完的,为什么要打开一瓶新的?而且……如果顾倾城不是昨天才打开了那瓶药,就算瓶盖只是虚掩着、就算出现了激烈的搏斗碰掉了桌上的东西,也不可能只有盖子落下去。这说明顾倾城是早上打开的新药瓶,可这药不应该是晚上睡前才服用吗?”
她一边呢喃,一边用指头轻轻摩挲着瓶子上写着“佛罗拿”的标签,温煜明见她这个样子,也没有出声,就让她静静思考着。
过了好一会儿,她有些怀疑地转向了温煜明问道:“这两个瓶子上的指纹能检测到吗?”
“比对过了。”温煜明说道,“有且只有顾倾城本人的指纹。”
“你们是怎么认为的?”周若楠想知道警署怎么看这一蹊跷的点,开口问道。
“最简单的情况,自然是她忘记了,而没碰是因为刚打开就遇害了。她瓶盖都没有来得及盖,因此盖子在争执之中或者是搏斗中掉到地上。”温煜明说,“如果不是这种情况,那很可能就很复杂了……”
如温煜明所言,如果不是这种情况,就说明顾倾城还没有神志不清到自己吃剩了几片药都记不清,何况那药就放在梳妆台上,虽然靠近梳妆台里侧的墙边,但其实更方便她在床上取用。也就是说,这瓶佛罗拿被打开不是偶然,而是顾倾城有别的用处……可这用处到底是什么呢?
周若楠一边想,一边回到了圆桌边上,她微微屈膝半蹲,视线高度大概与坐着的成年人一样高,她看着桌面上所有的东西。
摆在盘子里还没削的水果,整齐的茶壶,配套的四只茶杯两个朝上,两个朝下,其中靠近周若楠的那只朝上的杯子里装着大半杯水,杯子周边还有些已经干透的水渍,而另一个朝上的杯子里则空空如也。
她揭开茶壶的盖子,里面满满的茶水,水面上还飘着几朵已经泡得褪了色、但还有淡淡香气的玫瑰花。
“这茶壶里当时还是温的,里面泡的是从国外进口的宫廷玫瑰红茶,价格不菲。”温煜明看她低头去看那茶壶,开口道,“我们问过了,这是厨娘离开宅子前顾倾城交代她泡的,也是女仆孙娟走前送上去的。”
水果、两只杯子、泡好的好茶,顾倾城在等待一个客人,而这个客人,就目前的信息来看,只可能是陈亦宏,而不是凶手……
“你们检测过茶水和杯子了吗?”周若楠皱眉询问道。
“检测过了,什么都没有。”
昂贵的茶和精心摆盘的水果,开了封的满瓶佛罗拿,主动发出去的电报,不正常的关系,不稳定的精神状态……一直以来查到的碎片开始在脑中旋转组合,一个猜测突然出现在了周若楠的脑海中。
会不会这瓶刚开封的佛罗拿和这壶茶水一样,是为了陈亦宏的到来而准备的?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缺少证据。”温煜明突然道,“顾倾城的助理梁佩雅和陈亦宏的助理潘晓东过两天就到了,问问他们,或许比在茫然时一根筋较劲儿轻松许多。”
周若楠愣了愣,有些疑惑地看向温煜明,对上了温煜明直直盯着她的目光,她瞬间觉得,温煜明似乎也想到了她所怀疑的方向。
顾倾城和陈亦宏的关系一定不简单,周若楠在这里也就是为了寻找更多线索与证据,但除了找到二人的关系以外,杀死二人的真凶还需要探查,不能因小失大,错过了什么细节。
想了想,周若楠点了点头,而后便换了个思路。只见她再次走到梳妆台前,这次,她仔细地看过了所有的瓶子,还小心地打开所有药瓶,仔细地检查里面的药物,但再也没有看到佛罗拿那种圆圆小小的白色药片了。
随后她又打开了其他的瓶瓶罐罐,有香水、有粉盒,每一样周若楠都会拿起来闻一闻,好闻的脂粉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然而周若楠越闻,眉头却皱得越紧。
顾倾城房间里没有一种脂粉味和她在楼梯间闻到的是相似的。
之后,她又小心地翻遍了所有的柜子,后来找着找着直接趴到了地上,连床底下也不放过。
可是地毯上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昨天的凶案导致有部分东西滚落,地毯上可以说是一尘不染,床底下也好,其他的桌子下面也好,都空空如也,一眼就能望到墙边。
然而就在周若楠刚刚起身,认为凶案现场已经探查得足够仔细时,她突然发现,那个自己躲过的衣柜旁,地毯的起伏有些不太对劲。
周若楠几乎是一瞬间就爬起来冲了过去,。
仔细一看,其他地方的地毯,都和墙边墙角严丝合缝,只有这个墙角,地毯似乎轻微翘起了一些。
“那里有什么东西吗?”温煜明之前一直静静看着周若楠把这房间仔仔细细搜索了一遍,差一点就要爬到床底下去,但似乎都没有什么收获,这一次周若楠却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似的,便开口询问。
“地毯下面可能有东西!”
一边说着,周若楠蹲了下去,温煜明只能看见她费劲儿地想提起地毯的一角。
后头的两个警察很快就走了上来,准备一起帮助周若楠。
厚实的地毯周若楠用了好大劲儿才掀开边角,在众人眼前的并不是什么血腥的证物,实际上只是一小堆杂乱散落的纸片,有些还粘在地毯上,飘飘摇摇着慢慢掉下来。谁也没想到如此整洁的房间,厚重的地毯下却藏着这么些破碎的纸片。
温煜明微微皱眉,拍了拍周若楠的肩膀,她回头去看,自然地站起来,让出了位置。
“阿福、六子,把地毯再掀开一些,家具也挪一挪,看看其他的地方。”
阿福和门口的一个小警察袁六迅速收拾了周边的一些物件,将地毯掀开得更大,然而这些纸片全部集中于周若楠最后发现的那个角落,其他地方除了灰尘,什么都没有。
这些纸片颜色、大小、形状、材质都不一样,有些纸片泛黄,有些则是纯白的,还有的有两层,蒙了一层灰色的薄纸——瞧着似乎是报纸的材质,而上面有残缺的字。这些纸片形状虽然不规则,但尺寸都小。不过大部分纸片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折痕,只是在厚重地毯的压力下依旧保持着平整,那些痕迹变得像是这些纸片上本身的纸张纹路一般。
周若楠蹲下去,观察了一番纸片周围的地面,指了指那带着毛边的纸片:“这些被撕碎的碎纸片一定是被人塞进来的,这地毯铺满了整个屋子,又压得很实在,估计佣人一般情况下不会将地毯掀起来进行清扫。”
温煜明看着面前被撕得乱七八糟的小纸片,思索了片刻,简单地说道:“拼吧。”
看着眼前撕得奇形怪状、扔得毫无章法的碎纸片,周若楠也不多话,直接撸起袖子,蹲在温煜明旁边,一边辨认一边拼凑起来。
“拼?这么多……”警察袁六小声嘟囔道,他刚进警署没多久,沽城也鲜少发生这种案子,看到这杂乱的碎纸片,忍不住抱怨起来。
“这里是凶案现场。怎么?拼个图都嫌累?那我劝你趁早回家去。”温煜明听到了袁六的小声抱怨,直接厉声道。
“不敢!”袁六一听,立刻站直了身子,手掌贴在裤缝上,“我立刻就拼!”
“你去帮周姑娘。”温煜明也不再说太多,厉声道。
“是!”
说完,袁六立刻来到周若楠旁边,准备帮她一起拼。而另一边,警察阿福已经开始着手,整个房间彻底安静下来。
很快,周若楠面前竟然已经出现了一张基本完整的纸张,而刚刚温煜明主动揽下了更难的拼凑空白纸页的部分。
这一张纸可以说是一封信,一封内容用报纸拼贴的恐吓信,言语狠戾:
我手里有什么东西你自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该说,都好好想一想。以后你要是敢有什么举动,我就要天下人都见着你的骚样,更杀你全宅,从上到下一个不放过。
“这是恐吓信……”周若楠的声音有些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