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的软了身子坐在地上……
虽然我并不认为，像墨衡认定的那样，我是颜澈的母亲。
我就是我，一个新生的人，何小满，我从没有生过孩子。
可颜澈是墨衡的儿子，自此就是不争的事实。
我曾经……几次都差一点和颜澈……
天呐……
在我愣然的时候，墨衡已然是离开了房间。
再回来的时候，他身边带着那个大夫，我立刻起身想跑，可墨衡眼微微一眨，就变成了个漩涡……
嗖的一下……我的神智就变得不是很清醒。
我知道我被那个大夫带走了，她们给我打了药，然后和上次一样，有冰凉的东西从下身探进去……
人流手术，第二次。
呵呵……
果然像墨衡说的那样，只要他想，有的是办法让我闭嘴。
手术结束后，我还清醒着。
不知道是不是墨衡的原因，我一直都很清醒。
我清楚的看见了那个大夫从我肚子里拿出来的，带着血的一团软肉。
很小……还没有手掌大，但是已经有了形状，蜷缩着，缩在冰冷的手术盘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我看见它微微在动。
我闭上眼，再也不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
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就不可能再重来，我很清楚这不是在做梦，所以……
算了吧。
我放弃改造墨衡了，这几百年的仇恨，不是我说改就能改的。
他愿意怎样……就怎样算了……
被推回病房之后，大夫告诉墨衡，我的孩子已经被拿掉了，麻药会让我睡一阵子。
可事实是，我只是闭着眼，我一点也没有睡意。
大夫走了之后，墨衡坐在我身边，他知道我没睡，问我：“看见了吗？”
“……”我漠然，不想搭理他。
他却不想让我休息，转而又站在我面前：“感觉怎么样？爽吗？”
“当然，特别爽。”我睁开眼，看着墨衡：“如果你能看到你的孩子还没有发育完全，就躺在那个冰凉的盘子里等死，你也一定会很爽。”
这回轮到他卡壳了，看着我，不置一词。
“我不信你的心是铁做的，什么都透不进去。”我呵笑两声：“如果真的是铁做的，那么你也不会在这里报复我。”
墨衡依然沉默。
我说完了，就又转过身去，不想再搭理他……
许久，墨衡走了，我闭着眼，许久都没能入睡。
不知道那一夜怎么熬的，大夫给我换药，弄来弄去，我也没心思管……
人流手术是个小手术，也不用住院太久，大夫千叮万嘱的告诉墨衡一定要好好呵护我，就让我出了院。
我不认为我会被呵护，只求别丢进那个冰冷的水池里，就好了……
后续的状况，和我想的都差不多，我每天都像是死了一样的躺在床上，想，到底还是欠他太多。
而且，果然这样的报复，比一般都伤的深的多，这么多天，我还是半死不活的，恢复不过来。
而墨衡，他强大的戾气招来了附近的很多地精，阿谀奉承的……他有时候会故意搂着那些长得尤其妖艳的女人在我房间前面经过……
我一点都不生气。
其实，有种心死了的感觉，再说，如果说这是他的惯用招数，我更没有必要生气。
时间一晃而过，我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至少墨衡一点也不亏我吃喝，他可能还不想我死。
直到那天晚上，窗外大雪纷飞，墨衡不在家，一个身影出现在房间里。
我看着他一步步的走过来，在这漆黑的午夜，竟然显得有些幽暗。
“青儿。”他这样叫我。
我身子一顿，反射性的向后退了退……不会是认识那个清寒仙子的那个什么仙君吧……？
而当他从阴影里走出来之后，我看清楚他的脸。
是殷莫离，此时诧异的拧起眉头，伸手抹了抹我的脸：“怎么脸这么白。”
“我……”我低了头，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看着他的眼睛，颤颤的问：“你为什么叫我青儿？”
“你想知道？”他唇角勾起一抹笑，即使是笑容也是冷淡淡的，轻轻的坐在我的床边：“你不会想知道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想知道？”
“因为……嗯……”他说到一半，竟然像是找不到语句似的，手指搁在下唇上，磨了好几下：“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你，但又是你……总之……是个老掉牙的故事，很没趣。”
我被他说得心中一阵冷冽：“你不会是说……我的前世吧？”
他一愣，毛中倒是闪现出些赞叹的神色：“你倒聪明。”
完了。
一看就是来找清寒仙子的……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为什么是个神仙？让我这辈子都不能好好的活一场？！
可他口中说出的话，却是让我大跌眼镜。
“你前世叫青姬，是我的宠妾。”
“啥？”他说的和我脑袋里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什么青鸡？不是仙子吗？咋变成了鸡？
于是我磕磕绊绊的问：“不是仙人吗？”
“嗯？”殷莫离似乎考虑了一下，随后摇摇头：“当然不是。我生前是汉王的私生子，朝野身份是北安王。我一生就娶了你一个，最终朝野变动，我被赐死，你甘愿陪我一起，终以正妻之礼，与我一起葬在乌山之内。”
殷莫离还没说完，提起这个青鸡，他嘴角的笑似乎也柔和了不少：“但当时汉王拿到一块鸳鸯玉，说是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若给死人含在口中，可保千年不腐。他至死也没能承认我的身份，便亏心的把玉赐给了我。谁知，这两千年的时间，岂止不腐，我还成了活尸，再起身时，与人无异。”
我目瞪口呆的听着他说，感觉自己脑袋错乱成一团。
想着，我搓了搓脑袋，抬头问：“那……那根手指头是怎么回事？”
“是我生前砍掉的一根尾指，这是我死后的事，我并不是很清楚，唯一清楚的是，我一部分魂魄被困在里面，直到你烧毁了这个束缚，我才彻底出来。”
说完，他竖起小指给我看了一眼，但尴尬的是，五个都在。
“你这……”
他垂眸一笑：“又长回去了。但依然有效。”
“可是……”我有些不相信。
我不是那个惹了墨衡的二逼仙子吗？怎么又突然变成了殷莫离的宠妾？
然而我又有些纠结……毕竟殷莫离是两千年前的人，万一江瑾投胎之前，可能是这个青鸡也不一定呢？
那我会不会又沾上烂桃花了？！
突然，殷莫离的手掌，在我头上十分有分寸的轻轻的揉了两下，然后火速挪开手，恢复原态，几乎让人看不出他曾有过动作。
应该是看出我的纠结，他微微而笑：“不用紧张，我不会缠着你的。”
“不不不，不是，我不是怕你缠着我。”我连忙摆手：“但我想你认错了，我不是什么青鸡……”
“嗯，你不是。”他虽然面容不变，眼窝里却是淡淡的深情：“既然已经投胎转世，你就有你自己的生活。过去的一切都不再作数，你可以选择你想要的，甚至找你喜欢的男子，不必考虑我。”
“我不是在说这个……”说到一半，我忽的愣住了。
他的话，让我突然觉得有些鼻酸。
我这段时间，让我最难受的就是这个……我一直想告诉墨衡，我转世了，就不再是江瑾，我是何小满，仅此而已。
这一点，即使殷莫离认错人了，他也比墨衡清楚的多。
想着想着，我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淌……汹涌而急。
“为何流泪？”他纳闷儿的歪头。
而我，捂着脸，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突然就落起泪来。
这是我失去孩子之后，第一次哭的这么激烈。
起初一直在想，哭会伤眼睛，我为了自己的身体，不哭。
可现在，不知为什么，殷莫离短短的几句话，击垮了我脆弱的神经，让我坐在床上呜呜哭泣起来。
“别哭……别哭……呃你……别哭了……”
殷莫离被我哭的有些发毛，那看起来睥睨天下的眼神，也突然变得慌乱柔和，宽大的袖口卷起，在我脸上沾了两下，几乎是轻手轻脚的抿掉了泪珠。
他哄人的话虽然蠢笨了点，但真的有效，而且，那温和的动作，让我最近一直受凌虐的心，突然有些补偿似得眼泪稍止。
就在这时，门口阴影里突然传出一声呵笑，随后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他看着坐在床上的殷莫离和我，眼角透着戏谑：“何小满，我是不是回来得不太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