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沉默了许久，我不敢搭茬，就悄悄回到床上。
外面传来一丝轻响，或许是刚才澜钰吵得厉害，他没有注意到我醒了，如今家里安安静静，我这一动，他就听见了。
一推门，我装作刚睡醒的模样，没说什么。
看着我呆呆的表情，他倒是有些得意，不似刚才那般低落，悠然挑眉，话语仍是无赖般的口气。
“终于舍得醒了？”
我低着头，脑袋里还是刚才那个露出弱势表情的墨衡，心里有些狐疑，想问点什么，却没敢开口。
他突的扑在我身前：“怎么，你忘了你答应我的？”
“啊？”这话题来的如此突然，我还没搞明白：“我答应你什么了？”
“在医院地下，你自己答应的事，你不记得了？”
“什么？”
我记忆停留的最后一幕，就是我看到了红姨，但我并不记得自己答应了他什么呀？？
他靠近我，鼻尖顶着我的鼻尖，满是引诱气味儿的语气：“你自己答应的话，这就忘了吗？”
“我……”我仔细的想了想，也没想起自己究竟的答应了什么，于是抱着试探的口气开口问：“我答应你什么了？”
他抿唇一笑，然后凑在我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你说，若我不动你养母，就答应我……”
“答应你……？”
我的心跳随着他的句子都变得没力气跳了，看着他的表情，深呼吸，接受答案。
“答应我，随时随地、只要我想、就立刻伏身……”
墨衡越靠越近，说到一半，脸上的表情就开始有了变化，是那种每次都会在床上才露出的表情。
直到他伸出修长的手臂，把我困在怀里之后，缓缓压倒，然后凑到我耳边，才轻轻地说了最后四个字。
“陪我睡觉。”
“……”我满脸的无语，之前还以为我答应了什么可怕的事儿。
我还在想，本身我是个连灵魂都抵押出去了的人，哪有条件能承诺什么？不是答应了什么可怕的事吧？
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他在耍我罢了。
这种条件就算我不答应也是真实存在的，只要他想，我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没有拒绝的可能。
而对于他戏弄我的这种事，我现在是没一丝发脾气的力气，心里沉沉的，一则是因为刚才墨衡露出那样的受伤表情，我觉得心里有些怪异。
二则，我想要问他红姨又是否安好，却不敢开口，怕得到让自己害怕的答案。
“怎么？你想反悔？”
墨衡看到我这样木然的情绪，或许以为我是翻脸不认人，表情立刻就阴森下来，阴霾的盯着我看。
他认真的模样甚至让我觉得有些无奈的吐槽一句：“你真幼稚……”说完，我翻身过去，不再理他。
他也不想想，我有反悔的机会吗？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我又哪来的权利反悔？
别说陪他睡，就算他说让我陪猪陪狗我不是也一样得照办？
想着，我叹了口气……还真是……低贱啊……
就这样的我，还在心疼他些什么……有什么资格……
不过不知为什么，这大债主似乎真的和我认真起来，见我露出这样的表情后，立刻使劲抵住我的胸口，把我又翻了回来。
“让你陪我睡觉就那么难堪？至于这样唉声叹气？”
“不至于。”
我淡淡的解释，看着他的表情，心中缭乱，也不知该回应什么。
我现在根本一点儿都没有心思跟他玩感情的游戏，脑子乱成一团，澜钰的叫嚷和红姨的呼唤揉成了一团。
长久的寂静之后，
“何小满。”墨衡眼角跳了跳：“你就这么不喜欢我？”
不喜欢他？我哪说不喜欢他了？
我很无奈，可是他说的也的确是真的。
我抿了下唇，安静回答：“我没资格喜欢你……”
墨衡眼角跳了几下，似乎有很大的怒气正在席卷而来，而他似乎不想对我发火，正在努力压制，按着我胸口的时候也越发的紧，甚至捏的我有些发疼。
这狐狸爪子，到底是没轻没重……我这是肉啊，哪经得起这样的蹂躏。
“唉……”我叹了口气：“你先松开再说，我脑子里乱的很……不想和你说这种事。”
墨衡盯着我，似乎是在看我到底是不是在撒谎，我很累，也有些莫名的害怕。
我想，等我洗把脸，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再问问他，红姨究竟怎么样了。
虽然，我心里已经有了基本答案，毕竟，当我见到红姨的时候，她是一副受人控制的模样，而且皮肉青紫脸上结霜，整个人就像刚从停尸房里钻出来，根本都不像是活的……
不不，不能想了，不能想……她没有死，她不会死的，不会……
我逃命似得跑下床，一路到卫生间里去洗脸，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还是那个印度灾民，自从和墨衡在一起之后，我就一直是这副不死不活的模样。
这次被秦青折磨之后，显得比之前更苍白。
可无论如何我活着，我安安稳稳的活着，红姨她却……
墨衡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身后，盯着我的目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有些纳闷儿，感觉自从我醒来他就变了一副模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澜钰惹他生气，或者因为她说了什么才让他这样的。
刚想开口问问他究竟怎么，却见他靠着门边，阴鸷开口。
“想做个交易么？”
“交易？”
突然提出的条件又让我一愣，脑子里想的依然和之前一样……我哪还有可交易的东西？
却没想到，从他嘴里说出的话，不仅冰寒，还掷地有声。
“去找一个和你一样大阴之命的女子，我便放你自由，从此再不相干。”
我神情一滞，耳朵里面竟然好像发出一阵嗡嗡的噪音。
他说什么？放……我自由？
我没听错吧？他说放我自由？！
我以为这一刻我会很开心，甚至欢呼雀跃，却没想到，在瞬间的开心之后，心底里涌出大片大片的失落。
“墨衡……你在说……什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我……”
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会显得太丢脸，神色僵硬的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很激动么？”墨衡不咸不淡的勾着唇角，情绪看不出喜怒：“不至于激动的都说不出话来了吧。”
“我没有……”我微微蹙眉，想上前拉他几下，却觉得身体有些不受控制。
头昏，眼前一片浑花。
这太刺激了，甚至一瞬间让我承受不住。
我真的觉得这自由来之不易，能够再次听到自由两个字，我心里，十足的欢喜。
可是伴随着那欢喜，却一起迎来更透彻的痛，甚至觉得自己被抛弃了，比当初被奶奶打出门还痛上几倍。
我怎么会在短短的时间里，对这个男人产生这么大的依赖，只说离开，就疼的要死……这不应该。
可虽然明知道不应该，但胸口里的难过不是假的。
他装的太好，甚至让我忘了自己……泥足深陷……
沉默许久，我才努力重复着，向他讨个确认：“你不是开玩笑的，是吗……”
“你看我像开玩笑？”他的表情，仍旧高傲：“玩腻了，想换个口味。再说你本就不喜欢我，更不值得留恋。”
不值得留恋……
他说的好轻松，可是，我为什么一点也不轻松？
像被人挖了心掏了肝，此刻站在原地，连说句话都做不到……
可，早就想到他会有厌倦的一天不是么，澜钰那么漂亮的女孩他尚且不留恋，又哪会对我有特殊？玩腻是迟早的……
半晌后，我才努力梗着嗓子低头回答：“好，七月十五的女孩是么……我……我会尽力找的。”
“嗯。”
墨衡应了一声，情绪毫无起伏，在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我突然叫住他。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