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力一听“山王会”这个名号,身子不由得抖动一下。
脸色顿时一片惨白。
“法院已经判了,牢我也坐完了……”
“首先,你才出狱一年多,还不满两年。
当然了,你绝对不会主动作为申诉人向法院提出申诉,让法院加重判罚。
其次,有新的证据证明原判决、裁定认定的事实确有错误的话,是可以申请重审的。
不信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问问当年替你辩护的律师。
而且……”
池星星勾了勾嘴角。
“盘颖的家人今天下午飞回国。
我们相信,被害人的亲属应该很快就会向法院提起申诉。”
杨大力仍在挣扎,“他们、他们都是胡说,想冤枉我的,警官!”
“冤枉你?大费周章冤枉你,他们有什么好处?”
杨大力一时语塞,表情慌乱不已。
池星星耸了耸肩,“就当是他们信口雌黄,想冤枉你好了。
那就看看在法官面前,他们,还有我们警方,能提供什么证据吧。
到时候你可就不是疲劳驾驶致人死亡的性质了,而是蓄意谋杀。
对谋杀罪的判刑,我想不用我们多费口舌跟你说明了吧?”
池星星满不在乎地摸出烟盒,叼起一支烟点燃。
“当年替你还清给死者家属的赔偿金以及高利贷的资金来源我们已经摸清摸透了,你说这算不算证据?”
杨大力一听这话,彻底慌了。
清晨的天气微凉,他却汗如雨下,整张脸几乎都被汗水浸湿。
“知不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这么斯文,不大张旗鼓破门而入,直接到你家把你逮捕回去?”
池星星吐出一口烟,才自问自答道:“因为想给你一个机会。
一个和警方合作的机会。”
说完这句,两名警官都不再说话,只是用严肃而冷冽的眼神盯着杨大力的脸看。
在无形中施加压力。
直到胸口处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杨大力才艰难地开口道:
“两位警官,我……我还能自首吗?”
池星星和黄有发对视一眼。
黄有发勉为其难道:
“如果你能如实供述我们还未掌握的其他罪行或案件细节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
另外,你转做污点证人吧。
只要警方能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把幕后黑手一网打尽,你就有获得轻判或减刑的机会。
否则,故意杀害盘颖这个大锅,你就准备自己背吧。”
杨大力的情绪渐渐平复,呼吸也不再像先前那般急促。
他抬头去看自家的阳台。
“可是我老婆和儿子……”
池星星早已猜到他的顾虑,郑重承诺道:
“你放心吧,我们会派人保护他们的,直到案件结束为止。”
杨大力终于不再挺直腰背,身板一松,像是忽然失去支撑点一般,垂头丧气地蹲在了地上。
他双手抱头,胡乱地抓扯头发。
“怎么会这样……
明明说好会处理干净没有手尾的……
我好不容易才蹲完大牢放出来……”
池星星语气冷淡地问道:
“怎么样?既然要自首的话,就做足戏份吧。
你是想你带我们一起去公安局,还是我们带你去?”
一旁的黄有发脸上的肌肉一动,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杨大力不停地挠着头皮,“这有区别吗……随便吧。”
待两人将杨大力“护送”到所在镇公安分局时,已有同僚在等待接应。
池星星只是朝那位同僚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离开分局后,池星星和黄有发钻进车里,马不停蹄赶往位于省城北部的国际机场。
虽然两地相距不到一百公里,但省城道路交通堵塞情况较为严重,他们必须抓紧时间,在上下班高峰期的间隙驱车前往。
“星哥,这个分局对杨大力撞死盘颖的案件没有管辖权。
我现在就给组里打电话,让他们安排接收。”
“我已经安排好了。”
池星星从容地打着方向盘,变道,往高速公路收费站的方向驶去。
“今天早上在杨大力家的小区门口,我睡不着,打了两个电话。
一个是打给刚才分局的同僚,他是我老同学了;
另一个打给了三土,我让他去安排处理接下来的手续,把杨大力转到我们那儿去。”
黄有发啧啧感叹,“难怪刚才分局的同僚好像一副早就知情的样子,原来你早有预料。”
池星星坦承道:“那倒也不是早有预料,只能算是未雨绸缪吧。”
黄有发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又问:
“还有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杨大力和山王会有牵连?”
“牵连是肯定有的了,只是程度深浅来说。”
池星星露出一副轻描淡写的表情。
“他第一下开门的时候,是光着膀子的,记得吧?”
“貌似是这样没错。”
“他胸口处有一个文身。”
黄有发登时反应过来。
“星哥你意思是,他身上有和龙叔李子龙一样的狮子文身?”
池星星打了个响指。
“这我还真没注意到,那时候只有楼道的灯光……”
“那个开半挂车撞了陈家兄妹俩的司机苏伟,我找人问过照顾他的护工,确认他上身也有相类似的文身。”
黄有发吃了一惊,“这些……难道也是你特别交待暂时不用在会上汇报的线索?
这么说的话,山王会和名单案的关联性又更加紧密了。”
池星星不置可否,眼神略微一暗。
“啧啧,难怪杨大力对你说的话一点怀疑都没有。”
黄有发再度感叹,“感谢星哥又扔钱进我口袋。”
池星星笑着摇摇头,方向盘往左一打,朝导航指示的分岔路疾驰而去。
盘颖的母亲所搭乘的航班几乎是准点起飞、准点到达,因此没让池星星两人等候太久。
黄有发在接机口前,和其他人一样举着接机牌。
只不过与其他精心制作如同宣传海报的手举牌不同,他手上举的是用一张宣传单临时制作的简陋版接机牌。
宣传单的空白背面用黑色水笔写着“接:龙吕女士”几个大字。
如此清新脱俗的接机牌,倒像在万花丛中的一点绿,尤其引人注目。
盘颖的母亲龙吕一眼就看到那写着自己名字、远看跟豆腐块大小相当的纸张。
或许是由于常年生活在东南亚,龙吕的衣着打扮无不透露出浓厚的热带风情。
充满热情且随性。
虽年近五十,但她裸露在短袖长裙外的小麦色皮肤看上去仍很是光滑。
加上一身颇为潮流的打扮,令她看上去像是一名三四十岁的女子。
龙吕摘下墨镜,朝那张看上去最为寒酸的接机牌所在方向微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