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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摔掉两颗门牙(1 / 1)


转过惊蛰,眼看着就进入了春分。

尽管才是三月份,可在监狱里却丝毫感受不到春天的气息。肃杀冷穆的狱园闪,到处都是寒钢冷铁。如果不是从高墙上的铁丝网中,气若游丝地飘进那么一点鲜活的空气进来之外,让人很难想像得到,这其实也是个春暖花开的季节。

雨水好像从去年十二月份就开始了,断断续续的,似乎要把整个监狱涝成一片大海似的。

此时此刻此景,肖恒仿佛站在了自己生命的灵堂,独自祭奠曾经的自己,追悼那回不去的时光,或那业已成殇的爱恨情仇……

院内的木棉树也不知是不是昨夜又长出了新叶,沛沛然的看上去还有些生气。肖恒只要一看到它,就会莫名地误入到庄周蝴蝶梦的虚境中,也不知树是他,还是他是树,当然他也不想作进一步的研究。但当每次看到这棵孤独孤零的木棉树时,他总会触类旁通地引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与树对视,树当然还是树,但如果看得久了,看树的人反倒有了些变化,这无疑也是一种说不出的伤感。

由于今年提前来到的倒春寒来得生猛,以至于犯人们至今都不敢脱掉棉衣。天晴倒好,就怕下雨。如果一逢雨天打湿鞋,那种冷简直就叫人受不了。而且这梅雨季节的雨也真怪,它早不下晚不下,一旦等到犯人开工收工的途中,它就出其不意地瓢泼个不停,浇得犯人们个个成了“落汤鸡”,因此犯人们索性把它称之为“劳改雨”。

也可能是由于下雨的原因,建了几十年的监舍,不是这里掉一块墙皮,就是那里脱一块石灰。而地上的瓷砖,上面也是长满了密麻麻的黑斑点,特别是砖与砖之间的缝隙,更是黑得一塌糊涂。尽管犯人也假装爱干净似的擦了又擦,但总归是治标不治本,到头来还是黑不溜鳅的。当然了,脏还是小事,最主要是地板还很潮湿,人一走在上面,就像踩在玻璃片上。因此摔倒的人不少,但好在并无大碍。对此,南方人则把这种现象称之为“回南天”。

鉴于“回南天”作怪,黄分监区长就不止一次地提醒过大家,叫大家走路时要注意地滑。然而,并不是所有犯人都听进去的,我们的主人公很快就吃了个大亏。

3月18日这天刚起床,肖恒就睡意朦胧地拿着开水瓶去一楼的开水房打水。由于等下还要整理内务,为了赶时间,因此全然不顾地板潮湿,趿了一双拖鞋就猛跑。谁知刚下到楼梯间开水房旁的最后一级台阶时,哪料脚下一滑,登时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像是不受控制似的重重地扑倒在了地上,那只开水瓶也被摔得远远的。

“不好啦,有人摔倒了!”正在开水房负责打开水的犯人一见肖恒摔在了地上,便连阀门也顾不上关,就跑出来大喊。

可等闻讯而来的犯人赶到后,这时的肖恒已摔得脸青鼻肿,尤其是满嘴的污血更是吓人,而被摔掉的两颗门牙则被他牢牢地抓在了手里。

“肖恒,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快、快叫犯医!”

毕竟都是同改,一见肖恒摔成这个样子,热心的犯人有的把他扶了起来;有的端来了热水;有的拿来了毛巾;也有的刚小心翼翼地帮他擦去嘴上的血迹。

而痛得瑟瑟发抖的肖恒硬是一声也不吭,事实上他也吭不出来,因为他正仰着脖子,双手则捂住着血流不止的嘴巴。

还好值班的警官和犯医来得及时,在警官的吩咐下,犯医便迅速帮肖恒伤口止血。并且又叫来了肖恒的互监组成员,后来在警官的看守下,肖恒也被送到了医院。

因为只是摔掉了两颗门牙,监狱医院也是爱莫能助,在打了一瓶点滴吃了几片消炎药后,半愈不愈的肖恒也就只好回来了。

可自从回来后,肖恒发现,自己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举几个最简单的例子,比如喝水吧,每当喝水时,那倒灌进嘴里的水保准没一会儿又会从那雉堞形的牙洞里流了出来。比如说话吧,只要一张嘴,那水保准会像喷雾器喷出的水一样满天飞;又比如抽烟吧,以往都是随便往嘴里一塞。可这会儿门牙没有了,便只好把烟蒂放在门牙两边的位置。尽管也可以吸,但却很不舒服;再比如吃饭吧,一勺硬梆梆的饭,因为没有了门牙,想嚼又嚼不动,咽又咽不下去。不过。不过,对于吃饭,肖恒有他的办法,那就是每次在吃饭的时候,他都会倒些开水到饭里,然后和稀泥似的把饭囫囵地吞进肚里。

抽烟吃饭的事算是解决了,可吃菜的事又难倒了肖恒。如果是青菜的话,那掉了门牙的空隙总会粘上一团菜叶;但如果换成是骨头或者鸡排之类的话,肖恒就没辙了。想了几想之后,肖恒还是决定向监区求助,希望能申請到“营养餐”。

说起这“营养餐”,在狱内来说,就相当于外面坐飞机坐头等舱。而且这种特殊待遇也不是一般的犯人可以享受得到的。虽然它只不过是一碗稀饭外带两个鸡蛋,可它供应的对象,除了极个别的老残病犯外,大多数都是回民等少数民族犯人。

“营养餐”很快就批下来了,当然这还得归功于黄分监区长,毕竟是他不辞辛劳多次与监狱医院、监狱卫生科沟通争取过来的,这一点也让肖恒尤为感动。

肖恒原以为,只要解决了吃饭的问题,其它方面的事也自然会迎刃而解了,而事实上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甚至接下来发生的一些事更是超出了他的想像。

一开始的时候,肖恒觉得,不就是少了两个门牙么,断臂的维纳斯不照样美艳动人?还比如狱内一些独眼少耳,缺胳膊少腿的那些残缺不全的同改也不照样在监狱服刑?可越到后来,肖恒就越觉得自己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

因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同改们对自己的眼神竟有了一些异样的色彩,也似乎已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怪胎或者是一个另类。直到有一回,肖恒实在忍不住了,就问互监组成员,而那互监组成员也是直言不讳,说:“肖恒,你最好是不要张嘴,因为你一张嘴,这时你的嘴就像是一个阴森森的黑洞,看上去怪吓人的。”对此,肖恒还不以为然,可后来他还是忍不住对着玻璃照了一下,这才发现互监组组员所言非虚,只要自己把嘴一张开,红褐色的舌头就会像条昂起的赤炼蛇在口腔里左摇右摆,仿佛随时会顺着门牙洞里窜出来。

门牙洞除了奇丑无比之外,同时也给肖恒带来了非常的不便。就比如说早上刷牙,哪怕只是挤了那么一丁点牙膏在牙刷上面,可等放在嘴中还没刷两下,那牙膏却不见了,原来它早就顺着两颗门牙的豁口处滚进了嘴巴里。而且,往往一把新牙刷买了还不到两天,牙刷上面的毛就被豁口旁边的牙齿刮得所剩无几。尤其尴尬的是,每次刷牙时还得倍加小心,来回用力不能过猛,如果用力大了,有可能也会把门牙两边的牙齿也拉了下来。这就好比诺米骨牌效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怜的肖恒,就这么憋屈地熬了好几个月。他既不敢把这件事告诉家里,也不敢向干部反映。如果一味找监区,那无疑等于说自己在“碰甆”,但也总不至于真打掉牙齿往肚里吞吧!再说照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正当肖恒一筹莫展之际,三个月一次的“监狱长接访日”到了,于是肖恒便利用这个机会,当面向监狱长反映了自己的诉求。

都说政府办事快,还不到一个星期,肖恒的诉求就得到了回复。按照监狱长的指示,监狱决定帮他进行矫牙手术。但前提是,监狱没有矫牙的专科,要治也必须到外面就诊,至于具体日期到时会另行通知。

当得知自己的诉求得到了答复,肖恒还简直有点不太相信。据他所知,光是分监区每年接到的诉求都有好几十例,但真正能得到解决的也就不过那么一小例。这并不是监狱置若罔闻,而是个别犯人在故意无理取闹:什么要求监狱帮他取出脚上的钢板钢钉;什么要求监狱帮他切肺切胃;什么要求监狱帮他补眼补肢,等等,真是冗不及述。也似乎,这里不是监狱,而是一所公益的人道医院;也似乎,他们来这里不是服刑的,而是来这里治病疗伤的。总之,要求之声咋呼不断。而且本该是诉求,最后却演变成了要求。试想,就算社会主义再好,政府再宽宏大量,就这态度,监狱能答应吗?如果真能应允,那作为暴力机关的监狱倒不如改成慈善救治医院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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