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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上场(1 / 1)


11月12日,也就是肖恒进入已决仓的第27天。

凌晨3点多,管教就在门外猛拍铁门,并逐一宣布送往监狱犯人的名单,总共有18名,其中就包括了肖恒、阿依乌且、种生三人。

管教把名单刚一宣布完毕,仓内顿时就沸腾起来了,犯人们都竞相奔走相告,有上场名字的就像中了头彩一样,没名字的就像是抽了一支下下签,只知一个劲儿地怪自己倒霉,但总的说来还是蛮热闹的。

按照所里的规定,所有上场的犯人,必须先把个人所需携带的私人物品摆在仓外的走廊上让管教检查,检查没有违禁品后,犯人还要脱光全身上下衣服,然后赤身裸体走出来,只有人和物接受了严格的检查后,方能登上送往监狱的囚车。

等18名送往监狱的犯人全部检查完毕后,管教这才把他们带到所内一处比较开阔一点的地方,那里早已挤满了正待上场的犯人,也包括了几辆押送犯人的囚车,犯人称之为“猪笼车”。

由于肖恒和种生都是重刑犯,因此被安排在了一起。这个规定肖恒当然懂,一般十年以上的为重刑犯,而刑期在十年以下的则为轻刑犯,而且押送的囚车也会关押不同刑期的犯人,其送往监狱也各不相同。

也许是上场显得过于兴奋,仅穿一身内衣的肖恒竞然一点也不觉得冷,反倒是黑压压一群上场的犯人,让他感到特别的震撼。

就在肖恒东张西望时,突然他只感到有个黑影正在向他招手,借着院内大探照灯的强烈灯光,肖恒总算看清了向他招手的人,原来是芊麦!看来,她也上场了。尽管一下子也很难看清她脸上的表情,但从她那摇摆得很厉害的手势来看,估计她也很高兴。出于礼貌,肖恒也向芊麦拼命地招了招手。有好几次,肖恒好想跑过去跟她说上几句,可旁边围满的管教却看守得很紧。因此,他只好强烈地控制住自己,默默地看着远处那个苦命的女人。

与此同时,触景生情的他不知怎么一下子想起了这么一首诗:“我所居兮,青埂之峰。我所游兮,鸿蒙太空。谁与我游兮,吾谁与从。渺渺茫茫兮,彼归大荒。”当他自言自语地念完后,竟已忘了身在何处,只知傻傻地站在原地,心里的滋味已不是流泪和伤感所能够形容的。

直到上了囚车后,肖恒都还有些恍惚。

一墙之隔,两个世界。

当囚车通过看守所的大铁门时,肖恒只觉得眼前豁然一亮。是的,他所熟悉的世界又回来了。

看守所对面是一爿爿并排杂乱的商铺,有餐馆,有商店,也有水果店,由于天刚粉亮,那些早起做生意的人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还有那些包子油条,蔬菜水果的香味也扑鼻而来。显然,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早晨,也是一个活色生香的世界。

透过车窗,肖恒贪婪地看着外面的一切,是啊!与世隔绝七年了。他可不想错过任何一秒看外面的机会,如果不是这刻亲眼所见,他真还以为,整个世界就只剩一个看守所了。

一个胖墩墩的小男孩过来了!一间店铺一闪就过去了!路两旁的树正在车窗旁向后倒退,前面又迎来了一个骑摩托车的女人。此时,所有的人和事都好像行色匆匆,给人一种光怪陆离的感觉。

当囚车行驶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时,忽然猛地来了个急转,大概是惯性的作用,戴着手铐的肖恒竞毫无防备,身子不由自主地撞在了车窗上的铁栏杆上。“这鬼猪笼车!”他气得在心里暗骂了一下,但随即,他又牢牢站稳了,而此时的囚车已上了高速公路。

高速路上也不知是被封闭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见路面上竟然看不见一辆行驶的车辆,而灰黑色的路面,则像一条黑色的绸带正无限地向前延伸,似乎对面根本没有尽头。

而在高速公路的两侧,不是壁立千仞的山崖,就是咆哮急湍的河流,压得很低的天空上,竟然连一只飞鸟都没有,再往远一点,尽是一些绵延起伏的群山和铅灰色的天空。但即便如此,肖恒还是感到很新鲜,在他看来,这才是真正的活人间。

“笃!笃!”声音是从前面驾驶室里传过来的,只见一名武警正隔着玻璃对车内的犯人提醒着什么。

肖恒和犯人们其实一句也没听清,但隔着透明的玻璃,肖恒却看清了驾驶室里的三个背影,一个是开车的民警,另外两名则是头戴钢盔荷枪实弹的武警。再在囚车的前面,则是一辆开道的警车,只见它闪着红蓝色的警灯,正发出一种摄人心魂的怪叫声。

“快到监狱了吧!都跑一个上午了。”就在肖恒目不转晴地望着外面的风景时,冷不防种生这么问了一下。

“鬼知道什么时候到,反正看看外面也好。”肖恒倒是一点也不急,末了,他怕种生着凉,便好言地对他说:“怕冷的话,就挤到里面去。”

“那也是,你看你的吧,反正外面再好,也不再属于我们的了”种生说完,就像猪?似的拼命往人群里拱。

“冷吧,也不多穿点衣服,看你的脸都冻紫了。”芊麦心疼地说,随后,她又咯咯地笑了起来。

肖恒赶紧擦了擦眼睛,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哪里还有芊麦的身影,原来,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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