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桦木造的楼梯时发出「咯咯」声,一阵木头味充斥着整层楼,上面有一条走廊通往不同的三间房间。
左边一间大房是老幽鬼的工作室,两张长木桌,其中有一张未完成的实木摇椅被固定在桌上,旁边散着乱七八糟的工具,地上也有不少木碎屑。
老幽鬼自豪地向小玲介绍里面的设施,我对此不感兴趣,独自来到走廊,对面是两间差不多大小的房间,我扭动一下门把,发现锁着了。
「这间是我的寝室,不太方便让人进去,旁边则是杂物房。」
老幽鬼一边解释,一边打开隔壁房间的门,里面有很多铁架,摆放着已经被包装好的货物,不清楚是订造给客人的,还是工作需要的材料。
在了解过老幽鬼的家后,我好奇问:
「你在地府生活了那么久,还是没有任何伴侣吗?」
老幽鬼「呵呵」地笑起来,但我闻得出,里面夹杂着一阵淡淡的哀伤味。
「我老婆,她在白牢那里,囚禁着。」
我默默地点头表示婉惜,白牢,就是幽鬼触犯地府规条后,要去受罚的地方,而金毛现在也很有可能身处在那个地方。
我轻力拍拍他肩膀表示安慰,老幽鬼定睛望着我双眼,突然流出泪水,把我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哎哟,失礼了,没事没事,大家下楼再看看家私啦。」
「那…我们也不打扰你工作了。」
答谢过后,我们离开家私店,强拉着小玲回到车上。
「干嘛这么快离开,不陪老板一会?」
「他需要一个人的空间安静下,所以我们在旁边只会骚扰他而已。」
「什么啊?一个人伤心当然要有人陪伴,才会舒缓他的情绪,怎可能任由他自己一个?」
我没好气地说:「你以为别人还是小孩子吗?像你这样,每次伤心都需要有人来哄。」
「不是哄呀,是很单纯的一个陪伴,你这样都不明白?」
小玲的语气突然加重许多,我感觉到她对我的行为有点气愤,我沉默下来,不再讲什么去挑起她那把火。
阿大先是帮我们打开车门,然后回到坐驾上。车内只剩下引擎声,非常安静而不自在,为何好像每一次,我跟小玲都是不欢而散?
距离天光还有好一段时间,我先送小玲回家,再坐车到市区闲逛一会,这次小玲没有嚷着要跟过来。
我到金发男常去的那间酒吧,除了是问问老板有没有任何消息之外,顺便想散散心,好像有些东西塞着了心房似的。
那间酒吧分别有楼上和地窖,灯光闪烁不断,震耳欲聋的音响在三杯酒后,耳朵也渐渐适应了。
我坐在吧台前喝着一杯烈酒,思索着刚才小玲讲的那番话。明明她才是错的那方,幽鬼不像人类那样整天都需要「陪伴」,明明我讲的才是正确。
但为什么,现在我的心情反而如此低落?
酒精刺激着我的味蕾,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杯,慢慢开始头晕、天旋地转,即使是坐着都觉得自己彷彿是凌空着。
一个高高挺挺的女鬼拿着酒杯走过来,坐在我旁边喝酒,而面前这个女鬼竟然正正就是小玲?!
我眉头一皱,又好像不是小玲,我用力眨一眨眼睛,果然是我认错了,那女人看过来我的方向,我立刻转过头去,毕竟盯着别人看不太礼貌。
「赏面喝几杯吗?」怎料竟是她主动邀请我。
「当然没问题啦。」
我们互相碰杯,今次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观赏她了,一条很窄的连身短裙搭配黑色高跟鞋,把她身型的线条显露出来。这个搭配虽然不合我口味,但好在样貌不差。
一路上把酒当歌,随后丧失理智,话说自从小玲来了我家后,我便很久没找女生狂欢了,难得今晚可以放飞自我,不彻底疯尽怎对得起自己?
陪那女的喝点酒、闲聊几句只是铺排,按照正常的流程下去,就会开始喝醉,大家都头昏脑涨,然后我带那女的上车,展开速度与激情的戏码。
之后,之后如何呢?应该就睡死在车上面了......
我一睁开眼睛,看见自己正躺在家里的沙发上,盖着一张白色的小被子,我再看看自己的身体,裸体。
眼角瞥见阿二在客厅扫地,我问。
「现在几点?」
「主人,现在已经接近正午时分。」
我还是睡眼惺忪的状态,裹着被子摇摇晃晃地走路,忽然意识到我今天迟到了!但没理由啊,平时阿二阿大会叫醒我的啊…
阿二马上过来扶着我将要跌倒的身子、手掌轻拍我的背部,感觉舒服多了。
我带着疑惑回到二楼,小玲的房门正敞开着,但我没有留意里面的环境,直接无视回到自己的书房,在抽屉里找出睡房的唯一一把钥匙,然后再开门进入睡房。
整个房间,只有一张雪白的床铺、床头柜和衣柜,完全一致的白色,窗户也被我用白桦木钉死,我从衣柜里拿出衣服穿上。
这个时候,小玲敲门进来,我才想起刚刚忘了锁门。
「今早那个女人,是你女朋友?」
「不是,单纯是昨晚在酒吧认识的。」
「哈?这么就随便带一个陌生人回家?」
「有什么问题?」我关上衣柜,质问道:「你擅自进入我房间,就是问这些无聊的关题?」
「不是啦,今早你回家的时候摇摇晃晃,又不停呕,以为你病了,怎猜得到原来你是去喝酒。」
「所以你就叫阿大阿二不要吵醒我,害我无缘无故放假一天?」
「抱歉嘛。」
小玲摆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关你什么事」这五个字正准备冲口而出,但来到喉咙位置时,又把这些话咽下去。
如果讲出来,又会令她伤心。
「唉,算了吧…」
我锁上房门,来到客厅,玻璃茶几上的花樽旁边放着一叠最新的杂誌,我摊在自己张专属沙发上一页页读着,最让我关注的是香水和装饰品,可惜依旧没什么特别商品。
小玲换了件小背心和牛仔裤,下楼对我说:「我出去买菜,一会你想吃什么啊。」
「美味的食物。」我很敷衍地回答她。
「算了,当我没问吧。」
我继续翻下一页,《音乐鬼才--雷,巡回演出》,听闻「雷」这个幽鬼跟小玲一样,都是擅长钢琴。
雷,不是他的名字,是因为他背部全都纹上雷电型的纹身,一众粉丝起给他的称号。
再翻去下一页,又下一页,不知不觉便读完整本杂誌,我把它丢到一旁。
小玲几时才会回来啊?
不是吧…我竟然会期待小玲快点回家?真是可笑!
我无所事事地来回踱步,沙发后的木柜上方摆放着那尊驹吾石像,我左瞅右看,它的神态跟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丝毫不减,我对于这个新摆设非常满意。
回到二楼整理一下书房,从公事包里面找到两张舞会入场券,好像还有几天,我随便放在桌子角落。
然后又再找出一张对折了的纸,上面记录着几个幽鬼的地址。对耶!上次第五个幽鬼因为不在家,所以没有问出什么,那不如趁现在过去登门拜访吧!虽然我已经不抱多少希望…
我叫阿大准备车匙,但他却说我的白色轿车被小玲开走了,又是那家伙……无可奈何,我唯有徒步走到最近的一个驿站,前往第五个金发男的同事住所。
马车摇摇晃晃地把我带到目的地,不消十分钟,我已经在一橦单层木屋面前下了车,我吩咐那个马夫停在这里等我,然后上前拍门。
很快,一个黑色卷发的幽鬼打开门来,我表明来意,他便请我进到家里。
右边转角位的灌木丛,再次传来怪异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