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庞然大物不正是当初杀害师父的那条大蛇。
祁夭夭记得很清楚那天的场景，她的剑刺进这蛇妖的七寸，蛇身在面前一寸寸炸开，烟消云散，尸骨无存。
这白蛇分明是死绝了。
想起师父因它而死，祁夭夭双目充血，毫不犹豫地抽出佩剑，精准无误地刺向白蛇那双令人心悸的眼眸之中。
瞬间，尖锐而凄厉的嘶鸣在耳边炸开，四周尘土飞扬，山摇地动，都在祁夭夭眼中化作虚无，耳膜感觉都快要撕裂了，祁夭夭却没有丝毫的犹豫，用力将剑再刺下去。
她既然能斩杀得了这蛇一次，就能杀它第二次。
白蛇痛苦地挣扎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在街道上疯狂乱窜，试图将祁夭夭甩下去，哪里料到祁夭夭异常坚持，被甩的昏天暗地也不肯罢手，势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许是被她身上不要命的气势震慑到，白蛇嘶吼一甩粗壮的蛇尾将紧紧攀附在脑袋上的祁夭夭拍开，随即周身涌动起一股强大的力量波动，将刺入眼睛的木剑震飞。
被甩出去的祁夭夭反应迅捷，在空中翻转身体后稳稳落地，抬手将震飞的佩剑召回，便要继续不死不休地和白蛇纠缠，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蛇妖，看招！”
她正要继续缠斗上去，眼前突然亮起一阵刺眼的白光，紧接着就传来熟悉的声音。
“许秉初。”
是白银的声音。
祁夭夭惊愕看去，就见原先白蛇盘踞的地方，意外地出现了白银的身影，而那条白蛇已经不见踪迹。
“阿青你怎么会在这里？”祁夭夭面上不禁露出几分疑惑。
眼前的白银笑而不答，慢慢朝她靠近。
“你觉得呢？”
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无声地踩在祁夭夭的心上，看见他嘴角诡异莫测的笑容，消失的白蛇，出现的白银，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涌了上来。
见她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再回神，白银已经逼近到跟前。
亲眼见到，所爱之人在眼前变换模样，露出狰狞的獠牙，诡谲的竖瞳，以及脚下化出的纯白蛇尾。
那双任人恐惧的竖瞳，此刻面对着祁夭夭露出例外的深情与温柔，白银莞尔，肯定了她内心的猜测：“对，我就是那条白蛇，我就是你一直在找的白素贞。”
“但那又怎么样？我爱你啊许秉初，这世上我只对你一人例外，你不也发过誓，要好好——”
噗嗤！
利剑穿心。
白银的话戛然而止。
只见祁夭夭一剑刺穿了白银的胸口，目光深寒：“你不是她，你杀我师父，吃我师弟，还冒充阿青。”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邪恶的妖物！”
“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邪恶的妖物。”
怜人娇俏的声音带着趣味空灵地响起，梦境轰然碎裂。
黑暗中，床上的白银睁开眼睛，瞳孔中映不出丝毫光亮，只余一片空洞，仿佛仍沉浸在梦魇的余波中。
梦中那令人心悸的一幕——祁夭夭的利刃穿透胸膛的剧痛，当真没有半分迟疑，不给人一点反应的余地。
之前怜人讥讽挑拨的话语宛如一群无孔不入的蚂蚁，密密麻麻地钻进耳朵，让白银不适到难以忽视的地步。
他的眼眶不自觉泛起红，慢慢转头看向身旁熟睡的祁夭夭，梦里她亲眼所见，知道那白蛇化形的是他，却连一丁点犹豫都没有。
哪怕丝毫，哪怕犹豫那短暂的一秒……愤恨之余，白银掐住祁夭夭的脖子，试图杀了这个让自己百般委屈，千般妥协的人。
白银不敢想，要是祁夭夭知道真相，知道他就是白蛇，知道就是他杀害了她的师父师弟，会如何收场？也和梦里一样理智又绝情地捅穿他的胸口？
越想下去，白银身上的寒意越重，
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就不会有那么多痛苦，杀了她就不会受到威胁，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地蛊惑着白银，他收紧手上的力道，下一秒就能轻而易举掐断祁夭夭脆弱的脖子。
然而，当看到祁夭夭因窒息而痛苦的神情，白银却迟迟下不去死手。
说到底那只是梦，虽然是他为了试探祁夭夭而专门设置的梦境，但终究是假的。
祁夭夭恨的是那条罪恶滔天，祸乱四方的千年蛇妖白素贞，不是她面前的阿青。
只要祁夭夭一辈子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梦里的事就不会成真，他们依旧是情投意合的恋人。
就这么，白银又把自己劝服了。
当真是应了怜人那句话，恋爱脑妥了。
第二天一早，白银就被一股强烈的窒息感逼醒，猛地惊醒，两眼戒备。
在看清是祁夭夭跟只八爪章鱼死的紧抓着他时，眼中的戒备与紧张才逐步消散。
“你醒了。”
见白银醒来，祁夭夭抱着他的手才稍稍松开，却还是不撒手。
“我做噩梦了，梦见有妖变作你的样子来欺骗我。”
听到这话，白银弯了弯眼睛，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回抱住她，笑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在你梦里是勾人的妖精，还是面目狰狞的怪物？”
祁夭夭不答，静静地凝视着白银，似还在后怕，却在白银的揶揄中渐渐卸下紧蹙的眉头，她抱紧白银，头埋在他脖颈处，声音闷闷地说到：“嗯，他不是你，你在这里。”
本是一句稀松平常的话，却险些让白银完美无缺的面具崩坏。
今天祁夭夭还是照常去妖监局治疗，吃了早饭白银就送她出门。
“早去早回。”
白银凑过去亲了亲祁夭夭的脸颊，温馨的互动仿若真的只是一对平凡的情侣。
这一幕让祁夭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幸福感，她欣然点头，正准备离开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捕捉到了白银腰间的一抹细节，引得她微微侧目。
“阿青，你一直佩戴在腰间的铃铛呢？”
经她这么一提醒，白银才注意到铃铛的事，那是从祁夭夭佩剑下取下的铃铛，专用于识别妖物。
当时他觉得有趣，就一直戴在身上。
怎么会不见了？忽然间想起什么，白银面色变得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