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
这倒是个稀罕词，少有这种经历的祁夭夭听到祁老爷子的话眼眸微微亮了亮，却是不解。
读懂她的想法，祁老爷子抚着胡须，骄傲起来：“没错，人与人之间正是因为各种观念的碰撞，才能不断磨合，凡事都是需要一个细水长流的过程。”
祁老爷子想起他年轻那会儿也因为各种事情而迷茫疑惑，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是蠢了点，但少年人本就是这样才与众不同。
他笑着离开，留下祁夭夭独自思索。
另一边，林清也刚回到林家，就被迎面甩了一地的照片。
关雪优雅地坐在沙发上，面上没有一丝笑意，眉眼间难掩冰霜，再看到她这身装扮，关雪的眼神变得更为锐利。
虽然未曾言语，但那冰冷的目光足以让人望而生畏。
周围的佣人各自做着手上的事，没人谈笑说话，大厅里的沉默和外界的喧嚣形成鲜明的对比。
林清也目光下移，落到地上的照片上，各种她和度凌帆在一起的画面，应有尽有，暧昧的氛围都快从照片上溢出来。
原来是质问这件事来了。
她很疲惫，半天没开口说话。
直到关雪率先打破沉默：“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她平静的语气里不乏质问，林清也蹲下身小心地把落了一地的照片捡起来，珍惜地拍了拍上面沾到的灰尘。
擦拭过的地方露出度凌帆温柔的笑意，她一张张捡起来，照片上的画面显得那般美好和谐。
在林清也最疲惫无人依靠的时候，度凌帆的出现无疑是她唯一能短暂感到开心的。
这回林清也连最基本的问候都没有，不加掩饰直说：“你不都看到了，我还能说什么。”
她抬眼看向从来以上位者姿态出现在她生命中的关雪，神情平静得可怕。
“他叫度凌帆，是我的喜欢的人。”
半点不迂回的说法让关雪素来冷静的面具出现一丝裂痕，她面上浮现起一丝怒意，说不清究竟是为什么生气。
许是因为林清也从小由她教导，鲜少有这种失礼的时候，又或许只是单纯因为林清也脱离了她掌控的范围，偏离了原定的轨道。
关雪起身，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咯噔”的声音，她站定到林清也跟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冷声命令：
“我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事实他只是个没权没势没背景的小子，于你的前途而言非但成不了助力，还只会阻碍你的发展，多个朋友可以，但成为恋人甚至伴侣不可能。”
“你的结婚对象我另有安排。”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如千斤重，叫林清也挺不起腰，她咬紧下唇渐渐攥紧照片，眼底的红血丝愈显狰狞。
“为什么？”
极轻极低的一句话。
关雪只看见她嘴唇动了动，没听清是什么话，她眸中闪过丝疑虑，下一刻林清也突然抬起头来，扯子嗓子质问：
“在你眼里，人只能用有没有价值来衡量吗？”
尖锐的质问声如同雷霆轰炸般响在空旷的大厅里，她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久久不散，让整个空间更加压抑紧张。
谁也没想到素来温和的林清也会毫无预兆发脾气。
“你……”
“为什么要找人监视我？在你眼里我究竟算个什么东西！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做什么你都没有满意的时候，你究竟要我怎样！？”
无数照片被林清也抛掷到关雪脚下，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砸在说者的心头。
林清也再也受不了了，她的一切都要被安排，无论她的喜好心情如何都得为了利益让路，可尽管她再怎么做，得到的都是没有止尽的否定。
如狂风骤雨般猛烈，她尖锐地质问着，胸腔内充斥着难以言喻的的伤痛，攒到今天尽数发泄出来。
这个家里的人，关雪也好，她父亲也罢，林老爷子也算，就连现在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冷漠的看客。
而此时关雪还没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她冷冷蹙着眉，克制着情绪说：“你生在这个家里，没有权力地位就没资格发表自己的想法。我不管你，那你认为你那虚伪乱搞的爹，或者重男轻女的爷爷会管你？”
她的冷笑如同一把再锋利不过的刀狠狠刺进林清也心口。
到这时关雪尽管极力克制，但不得不承认因为林清也的话，她有些慌了。
她放着关氏集团不管，成天往林家跑是为了谁，可这些心思关雪习惯性地掩藏起来，并且藏的很好。
每天因为各种焦头烂额的事就已经够烦心，现在还得接受林清也的质问，关雪心里说不上来好受。
察觉到大厅里其他人的视线，关雪紧绷着脸，极力压下内心的波澜。
就在她极力克制时，目光中忽地映入林清也嘴边勾起的笑意，她抬起头的一瞬，关雪愣住了。
那笑意中，蕴藏着极深的绝望和无力感，狠狠撞进关雪的眼中。
“既然这么不情愿，当初没生下我该多好。”
林清也直直盯着关雪，乌黑的眼眸仿佛不断滋生扩散的黑色深渊，而这一句话落地，周围的空气好似都停滞住般，连同深渊绝望地将人往下拽。
那一刻，仿佛所有的理智和克制都被怒火焚烧殆尽，关雪的手掌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风声直直落到林清也脸上。
重重的巴掌落下，声音清脆而响亮，在寂静的大厅里回荡，所有人都沉默了。
等反应过来时，关雪对上的就是林清也宛如一潭死水的表情，她的手微微颤抖，心上涌上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发泄过愤怒后的畅快，又因为冲动而产生后悔。
这一巴掌算是将母女俩关系降到了冰下零点。
周围的人谁也不敢说句话来缓和气氛，只是眼睁睁看着关雪愣在原地，林清也则是目不斜视径直从她身边经过。
没人看到的地方，林清也脸上的泪早已控制不住流了满面。
回到房间后她止不住胃里那股冲劲，跑到卫生间里疯狂地呕吐起来。
眼泪混杂着水珠，她狼狈地靠坐在卫生间里，脸颊上还火辣辣地疼着。
她是真的病了，居然说出那种伤人的话。
林清也红着眼眶失声痛哭起来，脑海里不禁浮现起一个念头。
她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踉跄地走出卫生间，她眼神空洞望着虚空。
“度凌帆，带我去你的世界里看看，可以吗？”
紧闭房门的卧室中，模糊的身影随着她的话逐渐在空中显现，而后轻轻拥住她，低低应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