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名女子神情淡淡的说完这些话后。
审讯室中沉默了许久。
最后还是林源维打破了平静，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
“你是如何确认，韩将与黄釜山就是杀害你儿子的凶手，你又是如何找到你儿子所在地的？”林源维问道。
文瑜洁抬起头，眼神有些空洞。
“确定啊…”她回忆着，笑了一声。
“是他们聊天时，被我刚好听到了而已。”文瑜洁继续道：“我儿子在哪，也是那时听到的。”
林源维皱了一下眉：“你是亲眼看见，话是他们口中说出来的吗？”
文瑜洁终于有了些情绪波动，她看着林源维，声音不自觉拔高：“你什么意思？”
“你想说，他们针对我儿子是假的吗？你想说他们欺负我儿子的事情是假的吗？”文瑜洁突然激动起来，她的双手用力拍打在桌子上。
“文女士，你先冷静一下。”另一名警员安慰道。
没错，林源维的身旁此刻并不是江绩云。
江绩云那小子不知道去做什么了，由其他人替代。
那位警员看向文瑜洁，继续道：“我们知道您现在失去了儿子很是悲痛，但是现在，我们需要真相，来为您争取公正，还请您不要再有所隐瞒。”
文瑜洁闻言，笑了一下。
脸上满是讽刺的摇摇头。
“我的儿子死了，大人。”
“在你们守护的城市死了。”
这句话，像是一根刺一般，刺进了在场众人所有人的心中。
“我没读过几个书，认不得几个字。”文瑜洁举起手，看着自己手上那冰冷的手铐。
“我甚至都不清楚。”
“我儿子得到的那些荣誉到底都有什么意义。”
“可我明白的，大人。”
“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们从不会在意我们这些人的死活。”
“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一样。”
“我此生唯一的梦想，只不过是想和我儿子，一起快快乐乐的好好生活而已。”
林源维默默听着。
他摸了摸嘴角上的胡茬，双眸平淡如水。
“你们杀害韩将的方式是什么？是如何控制他们行动的？”
文瑜洁明显顿了一下。
眼神厌恶的看向林源维。
“只有我一个人大人。”
“这很简单。”
“只需要扮做我的儿子，给他们的电话发个消息就行，他们做贼心虚，自然会来查看。”
林源维愣了一下。
原来如此。
他就说，那段视频为什么会让他感到诡异。
可惜，他没有证据。
即便这是真相的可能性几乎百分之百。
她现在本来就不信任警方，贸然说出来，更是会让最后的那一点信任彻底崩塌。
所以。
到底该如何攻破此人的心理防线，让她愿意说出全部的真相呢……
林源维短瞬间，便已经将案件的前后经过都推测出了个七七八八，并开始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而现实中 审讯还在继续。
“请具体一点。”一旁的警员继续道。
“跟他们说，有事商量，让他们一人前来，我想着，事了后，直接删除记录就可以了。”
文瑜洁的情绪重新归于平静。
这一切都被林源维看在眼中。
“不过，事实还是与计划有所出入的，在解决那个富二代的时候，我出了一些状况。”
“我根本打不赢他，我的刀被他直接夺过去了。”
这不是，当然的吗……警员在脑内对比了一下韩将与面前女子的体型，有些懵，但不对啊，那之后，这位女士又是怎么完成反杀的？
还将人活生生溺死？
有人帮忙？
“好在关键时候，他的手机掉了。”
手机掉了…原来如此…
啊？
“他低头去找，我趁这个机会上前将他按在了水里，直到他窒息。”
啊？
“只是很可惜，当时天太暗，我只是找到了刀，他的手机我没找到。”
这…
生死危机啊，兄台。
平常脑子愚钝，也不能这时候走心吧？
警员捂了一下脸。
他虽然知道不太对劲。
可，现实本来就荒诞…没准，是真的呢？
文瑜洁继续说着。
“后来我明白，跟他们硬碰硬不行，所以我改变了我的杀人计划。”
“用同样的办法，将富二代的走狗引出去后，我便潜入了他的家中，待他回来，趁着他不注意，直接杀了他。”
警员点头，将她的话都记录下来，又接着问道：“还有一个问题，你是从哪里得到他们电话号码的？”
“网上。”
“他们在网上，有联系方式。”文瑜洁直接回答道。
警员愣了一下，他抬起头来。
连机票都是需要邻居帮忙订的人…
并非轻视或者瞧不起。
文瑜洁，她真的会上网吗？
警员刚想开口询问，便被林源维拦了下来。
警员眼神疑惑的看向队长。
林源维缓缓站起身：“文女士。”
“我明白，你对我们没有信任。”
“但你要明白一件事。”
林源维走到几人的不远处，背对着他们，面向着墙。
那堵墙没有变化。
依然是无比光鲜。
“你所信任的那个人。”
“是一个……”
“砰！”
林源维刚要大展神威，展现他高超的审讯技巧，便被猛然撞开的门打断了。
几人皆是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惊吓。
林源维转头，看向那个不敲门就跑进来的自家徒弟，只感觉两眼一黑。
江绩云喘着粗气，看了眼钟上的时间。
九点零七分，还来的急。
“证据，我找到了。”他看着几人说道，也没管其他人的眼神，径直走到了女子面前。
“你……”
“女士，我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究竟经历过哪些灾难。”
江绩云说着，开始把包中的文件一个一个往外掏。
可惜的是，文瑜洁是一个文盲，她并不懂上面所展现的是何内容。
而林源维走上前，当他看清上面内容的那一刻，瞳孔不自觉的一缩。
又不可置信的看向江绩云。
江绩云却没有心思在此刻跟自家师父眉眼官司。
只听他道：“若是真相伤害了你，我很抱歉。”
“女士。”
“现在我郑重的告诉你。”
江绩云继续说着，同时拿出手机放在了文瑜洁面前：“文生的死亡时间为一月二十六晚十九点至二十四点。”
“在那个时间中。”
“正在与父亲私会的韩将与其一起前来的同伴黄釜山，根本不可能有时间作案！”
“他也不可能作案！”
视频的声音传出来，是韩将与他父亲的交谈声。
“文生那家伙虽然很讨人厌，但他说的很对，父亲。”韩将一把拍开了父亲向他求助的手。
“你所依赖的资本，已经抛弃了我，而它也同样抛弃了你。”
“我现在找到了新的路，有了新的方向。”
“你也该，重新选择自己的路了。”
江绩云继续说道：“文生与韩将早在很久之前便已经达成了合作。”
“韩将负责牺牲自己为文生铺路，而文生则是他未来崛起的底牌……”
“证据便是——”
江绩云的手轻轻在屏幕上一滑，另一个视频落了出来：
叫我大将军：［“新年快乐，回来要不陪我喝个酒吧，嗝。”］
叫我大将军：［“这估计是我在公司待的最后一年了，我可真悲呐。”］
叫我大将军：［“喂，我又是帮你进入高层视野，又是帮你拉拢人心的，你怎么理都不理我啊！”］
“韩将手机中，那些不曾被删除的聊天记录。”
——
洛鸣鹿依然穿着那件灰色大衣，戴着雪白的围巾。
少年孤身走在寒夜的城市当中。
他的影子被昏暗的灯光叠到了无数层，一直伸向远方。
这里很是偏僻。
但也不算太偏。
远方依旧能够听到来来往往的车流声。
“哐当。”
就在洛鸣鹿聆听时，前方突兀的，响起一阵金属物品掉落的动静。
他愣了一下。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个在工地上，很是常见的蓝色铁皮小屋。
这个小屋已经被各种废料所包裹，正散发着古怪难闻的气味。
洛鸣鹿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鼻子。
随后又放下。
不雅观。
他漫步上前。
轻轻敲响了那栋小屋的房门。
“吱——”
没有任何询问。
只是几秒后，房门便被轻轻拉开。
那缝隙中浮现的，是一张有些邋遢的脸，应该是很长时间没有整理过了。
这个邋遢脸的主人在看清门后少年的模样时，怔愣了一下，随后眼睛忽的亮了起来，嘴角浮起一个古怪的微笑。
“初次见面。”少年的眼中是一片墨黑，如深渊一般，倒映着面前男人的脸。
他从兜里缓缓拿出一支烟来。
“我是洛鸣鹿。”
“愿意，和我聊聊吗？”
火星燃起。
“莫里亚蒂的拙劣模仿者。”
“清洁工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