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要打的电话，自然也不会只有一通。
虽然普通朋友，如导员老师之类的只需要发条信息就好，但像同寝室友、江绩云这些人，还是要打上一通电话，互相拜个年的。
打给冯箫，他人没有在道观，而是在家中与母亲一起招呼来串门的亲戚，两人稍微聊了一下，便挂断了电话。
季非和，他不知道在哪，似乎是在KTV或者是夜店，虽然他正在极力掩藏，但洛鸣鹿还是看见了他身上的制服。
“你过年还跑外打工啊？”洛鸣鹿有些惊讶的问道。
季非和嘻嘻哈哈的尴尬道：“这不是过年给的钱多嘛…”
“你不跟你姐一起过年？”
洛鸣鹿知道他今年不会回老家看望父母，会留在K市，他姐也一样，所以就多问了一嘴。
“她？谁跟她一块过年啊…”季非和露出有些嫌弃的表情，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算了，新年快乐，阿鹿，咱们就来年再见吧！”
“呵呵…来年见。”
挂断电话。
最后一个就是江警官了。
洛鸣鹿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给他通去了电话。
“嘟——嘟——咔。”电话很快便被接通。
“喂您好，这里是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江绩云，您是要报案吗？”江绩云有些疲倦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
“不报案，新年快乐，江绩云。”
江绩云愣了一下，这才仔细看向来电之人。
这通电话洛鸣鹿就没打视频了，毕竟是公安局，要是拍到什么机密…呵。
“洛鸣鹿啊，新年快乐。”他揉了揉眼睛，终于打起了几分精神。
这些天局里的老人，那是给他一阵打磨啊，他都觉得自己快不是人了。
“你这几天够安分的啊，好像没出什么事。”江绩云回忆着，张口便道。
洛鸣鹿嘴角一抽：“这跟我安分不安分有什么关系……”
“你是还在警局加班吗？”洛鸣鹿转移话题。
“对啊，因为我家里人并不怎么爱过节，所以我就留下来了，整理些陈年旧案……”
他翻开手中那些厚厚的册子。
其内容，有一半是K市直到如今还没抓到凶手的各大悬案，一半是K市曾出现过的大小贪污腐败案……
前面那堆是林源维给的，后面那堆则是何山给的，双方目的明确。
“哈哈，那你加油吧，我过年去了。”
“嗯，别乱跑。”江绩云又叮嘱道。
刚要挂断的洛鸣鹿闻言，有些无语：“都说了那玩意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知道，过个好年，洛鸣鹿。”
洛鸣鹿都不知道该说些啥了，只能点点头：“好吧，拜拜。”
“再见。”
电话挂断，洛鸣鹿看着手机发了一会呆，秦幽这才终于从外面飞了回来，脸上满是兴奋。
“洛鸣鹿！你猜我刚刚看着什么了？”她激动的喊道。
洛鸣鹿顿了一下，看向屋外，思考了一会，答道：“烟花吧？”
“欸？你居然猜到了！”
洛鸣鹿点点头：“嗯，附近这条河边上，每年跨年都会组织放烟花，今年想来也不会例外。”
“哇哦，这也太公平了吧，就是说，你们富人足不出户就能在家看到烟花呗？”秦幽酸溜溜道。
“噗，哈哈哈哈。”洛鸣鹿笑了起来，将手机放在一旁：“烟花也要钱，你猜钱是谁出的？”
“你出钱了？”秦幽呆愣愣的问道。
“当然出了啊，烟花费，员工费，场地费，新年红包……”
“怎么感觉这烟花就是你放的？”秦幽吐槽道。
“我出钱了，说是我放的，也没毛病啊。”洛鸣鹿耸耸肩，接着他摆摆手：“行了，过来收拾你屋子。”
“收拾？我？”
两个含义，一：我一个幽灵怎么收拾？二：我一个幽灵还需要收拾？
“今天除夕啊，你吩咐着就行。”洛鸣鹿已经打开了房门。
秦幽笑了，跟了上去：“喂，进别人门前，总该打个招呼吧！”
就在两人离开后，一切归于平静，门外的树上，露水滴落…摆在桌子上的手机上弹出了一条消息。
那是一道，平平无奇的消息。
［公子日安，新年快乐。］
来自——荀涯。
……
今夜注定将不会平静。
家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无比热闹。
一年不曾相见的家人在这一天团聚，坐在一起，相互谈论着过去、今天，以及未来…
面前的桌子上摆满了无比丰盛的饭菜。
可碗筷却只有一对。
人无一人。
本该坐在位置上享用劳动成果的洛鸣鹿，此刻只是端着一杯酒，靠坐在一楼客厅的窗台上。
与一位，身形缥缈，似有似无的幽灵小姐一同遥望着远方，漆黑的天空。
“烟花什么时候放？”秦幽问道。
对于她而言，这场过年能够吸引她的，也只有那即将绽放于黑夜的烟火了。
洛鸣鹿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
秦幽看向他，眼神有些挑衅：“不是你放的吗？”
洛鸣鹿略一思考：“嗯……你要是等不及，我去打个电话？”
“这还是算了吧。”秦幽当即转头，“我还是等的起的。”
洛鸣鹿只是笑了笑，将酒杯贴在了嘴唇上，鲜艳的酒液顺着杯壁而下，流入口中…
他不爱喝酒。
喝酒让脑袋愚钝，容易让人无法集中注意力。
当然。
更是因为。
他害怕喝醉之后。
会说出些不该说出的话。
但今天，此时此刻，他却特别想让自己喝的迷糊，让理智的自己，彻底消散。
然而他失望了。
身体理智的本能，依旧压抑着内心深处的情绪——它们如今还不够强烈，所以它们无法找寻到出路，只能不断在这里打转，最后消散于平静。
洛鸣鹿看着喝尽的酒杯，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秦幽。”他唤道。
“嗯？”秦幽转过头，歪着脑袋看向这个脸已经微红的小人儿。
“你知道，我内心的声音，为什么只有十一岁吗？”
秦幽有些疑惑，洛鸣鹿喝醉了？
洛鸣鹿放下酒杯，抬起头看向天花板。
“因为实际算下来，我来到这个世界，满打满算，也只有十一年啊…”
“刚来到这里，我甚至连语言都听不懂，一知半解。”
“只知道，我的父母好像死了。”
“我的亲人们不欢迎我…”
“我没有过去，更看不见未来。”
“这些年来，我无数次问过我自己。”
“我是谁。”
“他们是谁。”
“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而直到现在，我也不曾找到答案。”
洛鸣鹿笑着看向秦幽。
“所以，我想要谢谢你。”
“谢谢你留在我的身边。”
秦幽其实并不能理解洛鸣鹿在说些什么。
可能又是一些谜语吧…
她只是对洛鸣鹿表达的谢意微微一笑，随后飘到了他的面前。
“我们的洛鸣鹿先生，这是想跟幽灵小姐表白了吗？”
洛鸣鹿笑了一声，看向外面的天空。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答对了，有奖励。”
秦幽嘻嘻一笑：“解密游戏？好啊！”
“我的生日，是哪一天？”
秦幽一顿。
生日？
解，解密游戏？
感受到洛鸣鹿内心深处传来的情绪。
小心翼翼，却是充满期待，这让秦幽有些不敢轻易的开口。
洛鸣鹿的生日？
她似乎没有机会接触吧？洛鸣鹿好像也没和她说过自己的身份证号？
可这个答案，洛鸣鹿却是笃定自己一定可以答上来……
谜语…八岁…十一年…满打满算？
难道…
不会吧…
不对，这很有可能啊！
不然他问什么啊！
“咻——”
天边划过一道亮光。
秦幽不敢置信的声音响起，问道：“你难道也是明天生日？！”
“砰！”
洛鸣鹿忍不住笑了一声。
“已经过十二点了，所以……”
无数烟花升空，满天色彩在漆黑的夜中绽放，将城市点亮，然而，世间最为美丽的景色，此刻却在人们的脸上。
秦幽看见。
那个家伙像是变魔术一样，从背后拿出了一盒精致的糕点。
上面写着秦幽的名字。
以及——
某人最为真挚的祝福。
“生日快乐，幽灵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