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前面李岂义如何辩解，这幅油画就如同白纸黑字的证据一般，将他的话语全部推翻了。
康也厚双拳紧紧握起，怒声吼道：
“你就是‘九泉文社’的创始人，也是黑市上那些人皮画的作者！”
李岂义看着眼前如同野兽一般发怒着，却就等同于自己半个儿子的得意弟子，费力地同他继续解释起来：
“小厚，其实这幅画，也正是我在电话里面想要你过来看的东西。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正往一个陷阱里面沉沦，只是我到现在都没查明，这个陷阱究竟是谁挖出来的！
后来黑市上用人皮‘画’出来的《第八碗》的凶手，也成了‘李特尔’——
那正是我以前用过的笔名中的一个……
所以曾经的那个我，居然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凶手！”
“那你如何解释你的这幅画？！还有，你的左手又为什么会有颜料残余？！”
康也厚自然对他的辩白不再相信，他觉得他的话是那般苍白无力，甚至，
他此时都觉得那曾令他感到温馨的记忆，现如今都是那般令他觉得耻辱！
“我一直在追查那个栽赃我的凶手，所以我才会买下这幅画，然后关注着黑市……
我还从那些人的手里，购买了大量的人的肢体，开始进行人皮画的创作，
我的本意是想要用这些人皮画引起黑市和警方的注意，
最重要的，我觉得只有这样，我才能够将那个真正的凶手引出来……
至于我左手的颜料残余，也是我创作人皮画留下的，
我不能让人看出，人皮画是我创作出来的，所以不能用右手……”
不得不说，他这种解释天衣无缝，但却依旧难以动摇康也厚心中的判断。
康也厚双拳紧紧攥死，始终没有松开，
此时的他在心里觉着，面前这个养育了自己的老人，竟然是一个敢做而不敢当的懦夫！
李岂义明白他心里对自己的怀疑依旧难解，他的眼中流露出一抹悲哀，
抬手揪下自己一缕白发，举在康也厚眼前，重重叹息道：
“唉！小厚，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想要就能够得到的……
你对我的愤怒，我能够理解，如果哪一天我真的死了，
还请你能够记得我对你的好，能够在我的坟前为我烧几张纸——
哪怕是那时候你依旧没有找到真相，也没有原谅我。
我已经老了，自己的弟子都开始离我而去，
到现在，我的头发不仅变得苍白，也开始先我一步死去了……
再过一段时日，估计我的牙齿也会掉光，然后我这辈子，也就差不多该结束了吧！”
康也厚愤怒地瞪视着他，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不要吃他这一套，他只是在博取自己的同情心罢了！
但他的话语出口还是少了些许凌厉：
“你又为什么要迁移走我父亲的棺材？那时候，你和我母亲究竟为了什么在争吵？”
回忆了好一会儿，李岂义才再次缓缓开口说道：
“哦，你说的这件事，我记起来了。
当时我和你母亲的争吵，是因为她在你父亲死后，经常会梦到他被人从湖水里拉上来，
然后用板车拉到家里的恐怖情景……
之后她又听信了一个骗子的话，非要把你父亲的棺材，重新安葬到他的老家，
说什么你父亲在这里和地下的人不和，而且想家，才会托梦给她……
你母亲对此深信不疑。
我心里总认为是我害死了你父亲，所以觉得人既然死了，那就得安生，
所以不想让她迁坟，所以才会和她争吵。
虽然你父亲原本就是自杀，但是我当时也实在不想再去动他的坟墓，
我害怕有人会对此起疑心，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
说到这里，他的情绪开始变得激动不安：
“可是，当我们刨开了你父亲的坟墓以后，
我一眼就看见，你父亲的棺材上的铆钉消失了，当时随行的尸匠也吓得转身就要走！
我骗那个尸匠说，你父亲在入殓的时候，因为怕铆钉的声音惊扰到他，所以是用木胶粘起的棺材盖……
棺材全部出土之后，我便将那个尸匠遣走了。
之后我和你母亲一起，将棺材打开，结果我们都被吓到了——
你父亲的裹尸布还在棺材里面，上面爬满了各种各样的虫子，但是你父亲的尸体却消失不见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你母亲被吓疯了，最后也没治好，我也就只能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
至于我自己，也是为了彻底摆脱那段恐怖的记忆，摆脱你父亲带给我的巨大心理阴影，
才从职业画家改行做了大学教授，然后带着你一起，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
康也厚痛苦地抱起了头，此时，他已经分辨不出来，自己究竟该不该相信他了，
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掏出手机打通了白洁的电话：
“白姐，我要报警！”
白洁的声音显得格外疲惫，却耐心地对他说道：
“小厚，什么事情，你说！”
“白姐，黑市上那些人皮画，都是李岂义画的，我有证据，而且他现在就在我面前，已经承认了……”
“哦，那个啊，我知道！我之前已经找他调查过了，他并不是凶手。
小厚，这件事情交给我好了，你先不用调查了，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的！”
康也厚不敢置信地抬头看了看满脸坦然的李岂义，无奈挂断了电话。
李岂义满脸苦笑，无奈地摊了摊手：
“小厚，其实一个月前，白洁就过来找我谈过话了。
所以我知道你们一起去了精神病院，并找到了你母亲留下的那两封信。
这也正是我之前在电话里和你说，我等这一刻等了一个多月的原因了……
其实，我的画和你父亲的比起来，差了很远很远，这也是当年我对他嫉妒的另一个原因……
他的思想境界和常人相比根本就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只是天才都不会考虑除了自己心中挚爱之外的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