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就去找李鸿兴商量,问我又能如何?”云舟君透出一副慵懒无所谓的模样,我的痛苦不堪,对他来说现在却是云淡风轻,并不能体会我的难受。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也不能强求云舟君体会我的心情,但我还是奇怪:“你怎么突然和李鸿兴关系这么好了?还能一起来救我们?他给你下药了?灌的什么迷魂汤?”
“瞎想什么?我是能被迷惑的人吗?”云舟君十分不满的瞪我一眼,缓缓地道:“以前我确实怀疑他,不清楚他的来历。上一次为了救你,情急之下与他合作,倒是对他了解更深入了些,虽说还不确定,可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也不算坏人。”
“他是什么?”这么问,总觉得不妥,我连忙改口道:“他是谁?”
“不可云,不可云!”云舟君的脸色变得很严肃郑重,表示他没有开一点玩笑,但说出来的东西又非常像开玩笑。
既然云舟君这么严肃的讲不能说,我逼他也没用。转念一想,似乎云舟君也有所提示。“不可云”这个词,佛家用的多,属于佛家的禅机。云舟君作为玄门修行人,突然使用佛家的禅机,更像是一种暗示。
大概李鸿兴的身份与佛家有些关系,这倒是也不出乎我的意料,与他的初次相遇就是在水月寺,更是法明大师有意推荐,我对佛教的了解,很多也是来自李鸿兴的喋喋不休,他与佛家有关系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到底有怎样的身份,让李鸿兴这样的人都不能说?云舟君是个性格执拗倔强的人,更不畏强权,很是刚直。所以能让云舟君闭嘴的,大概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说出来以后会有很严重的后果,严重到云舟君都承受不起。第二个便是,他十分尊重李鸿兴或李鸿兴背后的人,为尊者“讳”,所以不说。
不论哪种,李鸿兴的不简单都超乎我原本的想象。好消息是,云舟君都觉得他可信,那就应该切实可信,何况师父也觉得李鸿兴没什么问题,那我就信他吧。
为了保险,我又问云舟君道:“刚刚的事涉及天书,连这个也能与他说?”
讲话间,我们已经走到了小院外,所以我直接指指院子里,意思很明确。云舟君也点头道:“可以,对他来说,天书并无大用,他不会因此生出贪心。”
说完话,云舟君在我目瞪口呆之下,继续道:“地方到了,不陪你,我继续回去睡了。”一个扭身,消失在法旗之中。
连天书都无大用?李鸿兴得是什么身份呐?但我很快想明白了,不管怎么说,天书传自上清境祖师,李鸿兴如果是佛家之人,天书对他确实没有大用,毕竟天书中所载始终是玄门妙法,与他始终不是一个路子。
有云舟君的保证,我就放心了。推开院门,正打算与李鸿兴商量。结果发现他并不在屋子中,而是站在院门前,举头望天,嘴角带着微微的弧度。
“你在看什么?”我问道,心里有一丝尴尬和窘迫,也不知道他刚刚是不是听见我和云舟君的一番对话,毕竟是背后讨论他的事,不怎么光彩。
结果李鸿兴开口道:“月光皎洁,照得古庙明朗,好一幅月下古寺图。”
我重新顺着他的目光往天上看去,依旧是乌云蔽月,哪里来的月光?又想起刚刚在石桌上的梦,梦中还真是星月皎洁,站在宗师庙门口之人,周身披着光辉,映照得门前池塘也是粼粼波光,确实是一幅绝佳的图景。
“哪里来的月?”我疑心刚刚的梦境,李鸿兴怎么会知道?
就看见李鸿兴走到石桌旁,手中大笔一挥,开始在石桌上作画。没有之前崖上那幅画惊喜,几乎就是三两笔,便勾勒出一幅图景,方尺纸上,寥寥数笔,还真就作出一幅画来,明月照古寺,门前有缘人,没有繁复的线条,但意境着实高深。
可能也就小半盏茶的功夫,李鸿兴已然停笔,笑道:“我是画者,天上有无真月,并不重要。”他指着自己胸口处,继续道:“这里有月就足矣。”
原来他并没有谈我刚刚的梦境,只是他在这乌云蔽顶的龙王庙小院中,心里有了一幅图景,在他心里,此时该有月明,所以画中就有了月。
“守一道长,深夜住持唤你前去,有什么事啊?”
与我对话的同时,李鸿兴站起身,把画的背面沾了点唾沫,然后轻轻贴在门上,倒也还很合适。
“你在做什么?”他的问题我还没想好怎么说,见他如此奇怪的举动,就先问出声来。
只听他道:“画刚做好,墨迹未干,贴在门上,让他干的快些。”
又是怪话,我也是写书法的,知道写出来的作品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干,不小心碰到就可能弄花。但晾晒作品时,基本都是平放,没见过有人直贴起的,一方面不小心容易撕坏,另一方面画作上的墨迹反倒容易流淌下来,弄脏画面。
刚刚与云舟君一番长谈,倒也让我对李鸿兴有种莫名的敬畏,所以我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理解为他自有深意。
“住持喊我前去,是因为一件事,你且过来,我跟你说。”对他招招手,我则走到石桌上坐下,我想,话题的开始还是先给他看看天书,不然话就说不下去。
等他也疑惑的坐下,我掏出天书来,朝他一推,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李鸿兴看了一眼,也没有去翻开,仅仅凝视表面,思索片刻,我还以为他一眼就看出此书乃是天书的时候,他一本正经的对我道:“知道,这是茅山上卷!”
差点把我一口茶水吐他脸上,这封面上大大的四个字,当然识字的也知道这是“茅山上卷”
“守一兄,我记得在鹄鸣山上你就拿出过这本书吧,怎么是道门很玄妙的孤本?抑或是什么重要的法器?”他满脸问询,我想从他的脸上读出他故意的装,但我确实读不出来,他像是真的不知道这是什么。
还记得我在罗天大醮登坛,迎请天书现世之时,曾经与李鸿兴有过对视,当时我还以为他对天书是有所了解的。
不管他是装的还是真的不知,我也没强求,指着书道:“确实是不得了的宝贝,甚至并非凡间之物,乃是上天赐下的天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