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一小道友,这是质问我呢?”住持笑道。
师父瞪我一眼道:“轮得到你来讲这种话?让你去洗澡还不去?为师的话也叫不动你了?”
说完,师父手一挥,示意我赶紧走。同时举起茶杯对住持道:“是我疏于管教,住持切莫在意。”两人硬是把喝茶搞出了喝酒的感觉,对饮起来。
好歹跟师父相处许久,我也算能分辨出师父什么时候是真的愤怒,什么时候只是装的。比如刚才,师父虽然驱赶我,可并没多少怒意表现,更像是赶我走,让我别在那里添乱。大概师父也觉得龙王庙做的
看出这一点,我也老老实实的去打水洗澡,不敢继续打扰师父。
屋里赵良还在睡着,也不知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等我取九凤破秽水清洗身上,再换了一身衣服,将原本沾了血腥的衣服清洗完晾好,出得门来,住持早已离去多时。难得只剩下我和师父两人独处,有许多问题我就可以问问了。
“师父,现在没有其他人,你能不能告诉我,李鸿兴到底是什么人啊?你看出来没有?”对我来说,最困扰我的两个疑问,一个是李鸿兴到底是什么人,还有便是妖童子到底是谁。
然而听了我的问题,师父并没有回答,反问我道:“昨晚出了什么事?你再仔细跟我说说。”
既然师父问起,我在另一张石凳上坐下,将昨晚的事原原本本的与师父说了一遍。这一次我完全没有隐瞒,尤其是谈到了李鸿兴救我,还以佛家的真言超拔了老者。全部说完我道:“李鸿兴肯定不简单,修行也高,就是不知道他是善是恶。”
说话的同时,师父两手翻飞,泡了一杯茶,递给我,看我接过杯子,才道:“有些时候,分善恶没有太大意义,要看他做的事与我们是相合,还是相悖。”
“可,这不是善恶不分,只讲势利了吗?”我很是不理解师父居然会说出这种话,与以往教导我众善奉行,诸恶莫作的师父有些不同。
“因为我们做的事,便是善,相和即为善,如何能说善恶不分?”师父淡淡然的说。
师父就是师父,总是高深莫测,我也不敢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师父心里应该有数,对李鸿兴有自己的定位。现在便是第二个问题,我又道:“师父,你觉得谁才是妖童子?村长的儿子?赵七?还是……”话没说完,我指了指门里的赵良。
“不好说!”师父依旧没给个准信,端起茶杯,轻轻吹拂茶面,同时也微微的晃了晃头,我看不出来师父是摇头还是仅仅吹凉杯中茶。
两个问题,师父的回答都是这般模棱两可,我也是无语。总不能埋怨师父一问三不知吧?只好闷着头喝茶。刚抿一口,就听道:“守一,你将医术传给念真了?”
昨晚将医书传给冒牌掌教后,本来要跟师父禀报,可后来就忘了。现在被师父点出,我赶紧回道:“是啊,我看他年龄大了,以后也还得生活。一直骗人也不是办法,何况守一道长当年的愿望就是要弘扬医术,普传天下以救世人,所以就传他了。”
“传医术不打紧,但记得,茅山的道术不可轻传,知道没有?”师父的语气骤然变得严肃起来,明明刚刚还很是放松的在喝茶,现在突然就提高了语调。
“师父……是不是他有什么问题?”不能轻易传出门中道术,入门时师父就交代过。我自是知晓的,可师父突然在这时强调,让我觉得其中更有深意。
结果师父又是摇头道:“难说,记得为师的话就是。”师父眼中的警告意味很浓。
看来我又猜对了,虽然对于李鸿兴与冒牌掌教,师父态度都有些模糊。但是明显对李鸿兴信任度更高些。而冒牌掌教,师父似乎出于什么原因有些不信任。这判断竟然与我是相反的,一直以来李鸿兴都更让我警惕。
“去吧,将李鸿兴与念真道友都带来,我有事请他们帮忙。眼下还是尽快找到妖童子才是。”没有起身,师父坐在石凳上就直接吩咐我。
什么事要把李鸿兴他们叫过来才能做?师父还需要他们两个帮忙?我满脑子疑惑,但也不敢说,不敢问,答应声便起身出门,到隔壁去寻李鸿兴与冒牌掌教。
两人都还在床上睡着,被我叫起来,带回师父这边,才慢慢清醒。比之对我,师父跟他们就客气了许多,虽然脸一如既往的板正没什么表情,总还是温和些许。
都到齐了,师父才说道:“李鸿兴兄弟,我听守一说,你住过水月寺,跟寺庙中的大师关系极好,佛法很是精妙,有一个问题想请教。”
“哈哈,掌教大师这就谬赞了,我就是一闲散画师,看过几本杂书,哪里懂什么佛法?请教这种事,怎么敢当呢?”李鸿兴连连推辞。
明明师父已经讲的很清楚了,昨晚李鸿兴才露了一手,他应该知道无法抵赖,现在还能装作完全不知道的样子,实在是脸皮够坚固,心智够顽强。
但师父根本不跟他打哈哈,直接说:“如今我们陷入僵局,难以认出妖童子,且妖童子藏得很深,暂时我也没什么好办法。但我记得佛家有一种参梦法,能以定力入人心识,以梦寐导正人心,类似我玄门黄粱之法,李鸿兴兄弟能否以此法探一下赵良?”
没有问李鸿兴会不会,而是直接问李鸿兴,能不能用。意思就很明显了,就是让李鸿兴你别装了,眼下正事要紧,装有什么意义呢?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留一层窗户纸不给你捅破罢了。
李鸿兴倒也知趣,听到师父的话之后。还真没插科打诨似的拒绝,真心想了想。然后回道:“可以倒是可以,但我不能进去试探,得有人入梦去窥看,我只能在外做引导。”
讲话的同时,李鸿兴脸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盯着我看。
真坏啊,他虽然没指名道姓,可现在就我们几个人,难不成师父让冒牌掌教入梦?鬼才知道他出来以后说什么。
都到这个份上,我也不想等师父命令。自告奋勇的接过李鸿兴的话,道:“让我来吧,我也想看看赵良心里到底藏着什么,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妖童子。”
不管妖童子怎么隐匿气息,有两件事他是隐不了的。一者是天数,天命昭昭他只能躲,只能以计策迷惑他人,既定之事他改变不了。二者便是其心,一切事情皆有其心,妖童子也不例外,他是邪师夺舍而来,哪里藏得住那颗邪性的心?若能见其心,自然知晓他到底是不是妖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