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不到我竟然会再次看见鹄鸣山全山罗天大醮,按合意道人之前的说法,就连很多在鹄鸣山一辈子的人,也遇不到一两次罗天大醮。别人百年难遇的事,我却在短短的时间里遇到了两次,很难说这些幸运还是不幸。
老方丈一声令下,整个鹄鸣山都忙碌了起来。包括按照我的意思准备纸笔。还需要恰当的将天书出世纳入科仪流程之中。
本来我以为,准备一场罗天大醮,最快也得要十来天。可我没想到也就三天的功夫,整座鹄鸣山就做好了再来一次罗天大醮的准备。
这两日之中,我和师父一直在本明道人的小屋中。主要是师父虽然苏醒,而且还是被洗魂法洗涤过的魂魄,所以几乎与之前无异,但师父的寿数是靠着那道上清延命长生宝箓提供的。所以当时师父灌注了多少寿数在上面,就意味着师父还有多少寿数。
虽然师父醒了过来,可一想到这件事,我总会很担忧。因为我不知道师父到底还能撑多久?同时我也会心疼师父,当日这上清延命长生宝箓是师父为了保护我才画的,所以师父到底在上面灌注了多少寿数?
实在是一种很矛盾复杂的心理,即期盼师父当时要是多灌注一些寿数在其中就好了,可心里又颇为不忍和愧疚,到底是多担心我才会灌注那么多寿数在其中来保护我?
我猜师父是知道自己寿数还有几何的,就是不愿意告诉我。每当我旁敲侧击想问,都会被师父以自身权威压服,不准我问太多。
两日之中,师父都在屋中鼓捣什么,我只知道师父好像又是在画符,却不知是什么符。
等到最后一日,合意道人前来通知我,罗天大醮已经准备好的时候,师父才让我看见他在干什么。原来师父用掺了自己血的朱墨在一条紫绫上撰写了一道大符,符文繁复,更兼有咒文、星象,大多都是我从未见过的。
是什么缘故需要让师父画出这么一道长长的紫绫?我很是不解,师父这次还未等我发问,便先解释道:“要镇伏将邪剑,非得以北斗大咒合三皇图,取天地合化之道才可。既然要开罗天大醮,便是最好的时机来祭符。”
原来师父是要借罗天大醮和天书出世的天时之力,加上他精心绘制的符图之力,然后才能镇住将邪剑。
为了要赶在罗天大醮这一天能拿出成型的紫绫,师父也是费了莫大的功夫,眼见着师父几乎瘦了一圈,连眼角的皱纹都多了一些。
“师父,你看看我这身衣服怎么样?”
心里虽然不忍师父受这种苦,但我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强行转移话题,抖了下我的袖子。展现了我身上穿的法服。
我没有穿过这般高等级的法服,是老方丈特意吩咐的,说我虽然远不算高功法师,但既然今夜要传天书到人间,代表的便是上清境祖师之意,故而要穿最高等级的法服道袍。
头戴紫宸通精冠,身着紫裳龙鹤天仙服,披九色离罗帔。戴九光玉佩和九老仙都印。所有衣饰除了九老仙都印是一颗仿印之外,其他都是珍品,便是鹄鸣山偌大的玄门道宗也难凑出来。
按照老方丈的说法,这一套都是给上清大洞道士所着,已是最高品秩。即使比之今夜主坛的鹄鸣山老方丈,也要高上一头。简直让我穿在身上都觉得有些心下忐忑,生怕僭越了。
老方丈吩咐我怎么穿的时候,我事先并不知道。师父也不知道,所以此时我来迎师父出门时,看见我这一身,师父也是一挑眉,道:“张守一,一个不注意你便升大洞道士了?再等几日我这茅山掌教也由你来坐可好?”
我知道师父是不满我到处嘚瑟,连忙道:“师父,不是我故意这么穿的,是老方丈吩咐我今晚……”
“我知道,若非如此,为师已经罚你了。”师父道。
也不知为什么,好像从阴阳渡口回来之后,师父的脾气也没那么倔了。变得和善了一些?或许只是我的错觉?总是感觉师父现在的言语都不再与之前那般死板。
“师父英明,您看看还有什么吩咐?若是没有我们便上山罢?老方丈说快开始了。”我小小的给师父戴了个高帽子,然后问师父要不要走了。
师父没回我,率先朝鹄鸣山顶走去。
有鉴于上次的教训,本明道人把木栈道上的布置都启动了,现在除了本明道人自己,就算是老方丈亲至,要走木栈道也得遇到各种险阻。然而出了木栈道,要过明心湖,就只能是乘小舟通过,所以师父和我都得坐小船过去。
而且设计的很妙,因为明心湖除了本明道人,现在便只有我们师徒。所以我和师父如果在小屋时,小舟出不去,也就除了本明道人,再无人轻易进得来。而当我和师父乘小舟渡过去之后,小舟便会一直留在外面,要是小舟不见了,就说明有人偷偷进了本明道人的住所。
这样布置的目的,完全是为了杜绝周华再来捣乱。按照本明道人的解释,周华现在用了那个古怪的功法,搞不好便能随便化他人形象,释放假身出来为其做事。而我们还难以鉴别。
鹄鸣山全山上下,道众数量极多,修行人又要求要谨慎言语。所以遇到陌生的道人,其他修行人很难发觉根本不是鹄鸣山的道众,也就给了周华极大的方便和可乘之机。不得不防备。
离开本明道人住所后,师父与我一起上了小舟。大概我穿的这身法服实在是品秩太高,更有玉佩和九老仙都印本就是不得了的法物,又或者是我身携天书。反正从小舟经过明心湖时,肉眼看着,便见到湖中所有的雾气,随我所到之处一应散去,犹如我所行之地,能与天地相应。
过了明心湖,踏上坚实的土地。天上的日头最后一缕余辉已经快要散尽。长庚星的星光已经闪耀在天边,再过不了多久,天书便要真正出世了,也不知天书到底是不是世间的启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