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开门处,同样走入庭院。这里走下去,正好在假山和池塘之间。刚刚在廊道上看不出来,觉得这里缝隙极狭隘,真正走过来以后,发现缝隙其实正好是一条路,足够一人通行。
大概从这里走出去,就能走出去了。
果然,顺着这条路走了九步,眼前忽地一花。庭院便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我走到一处更大的庭院之中。这处庭院不是方隅小景。而是极大的一处花园,其中有奇花异草遍布,琳琅满目。
第一次见到这样一处奇妙的花园,我也有些炫目,走在其中,惊叹于其中的多彩。此处的植被,有各色盆栽,盆景有大有小,或掩映于假山怪石之上,或隐于草坪灌木之间。也有直接摆设在亭台之中。
除了盆栽,还有各色奇树长在草地之中,除了少数我认得的一些,桃、李、杏、梨、梅。更多的我却连见都没见过,流水边还有杨柳垂下。
果真是一处奇异的大花园,而且不分四季寒暑,花草都尽设于其中。大多数长势茂盛,郁郁葱葱,可也有一些则有些蔫,长势不是那么喜人。
走在五光十色的花园之中,我就像是乡下土包子进了大城市。不禁有些看花眼,在我印象中我见过的大户人家也有些了,可从没见过这么样式多的。
怕是只有传说中的皇帝才有这般大,这样绚烂的御花园,今日我也是有福,得以在这阴阳渡口中一饱眼福。
不自觉间,看到一盆摆在石台上的牡丹开的极为艳丽,我只觉长势喜人,便想去采下来仔细观察一番。
正当要伸手,手腕却被拽住了。
我一看,正是黑衣男子,他拉住我的手道:“若是你摘了这花,便是害了凡间的一个人。虽不致死,却也扰了他的命数,本是福运正隆,却要被你毁了。”
黑衣男人的话十分淡然,就像谈论一件很微不足道的事一样。他拉住我的手其实也没有很大的力气,我真要力气再大点,很容易就能摆脱他的桎梏。与其说他说话是为了阻止我,不如说只是要警醒我,至于我到底要不要摘下这朵花,还是看我自己。
听他说的如此严重,我当然不敢造次。飞快的抽回了手,同时想到这个庭院该是哪里,好奇的问道:“这就是一些民间法师带人下阴去的花园?长得花木代表的都是凡间之人的运势?”
“呜,倒不是。这里的花木都是特殊之人的,一般的法师到不得此处。平日里这也只是做城主府的花园之用。”黑衣男子解释道。
看来阴阳渡口中还有一处花园才是下阴时候去的,不过也正常,这里是城主府之中。听说凡间下阴之人,连月见城都很难到,只有大派之中还有相关的法门,何况是这月见城中都很难得进的城主府?
只是这些花木如果也代表世间之人的话,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花木会在这城主府之中。
“你知道月见城的灾厄,是周华引起的?”我不再纠结这个花园的问题,而是问起刚才看见的。
黑衣男人这次倒是没有卖关子,点头说:“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外面的人?外面围着城主府的人都希望得到一个说法。他们……他们都很痛苦和愤怒。”我斟酌着,问出我一直好奇的问题。
黑衣男人继续道:“修行这么久,连这点嗔心都止不住。还求什么仙道呢?至于不告诉他们,告诉又有何用?让他们去凡间将周华捉回来?阴阳渡口的事,始终是阴间事。阴阳不可交混太多。”
说完,他指了指上面,道:“这是规矩”
我有些无奈,不能理解这样的规矩到底是好还是坏。只得道:“我出了城主府也不能说?就让外面的修行人怨恨城主府?就不怕引起大的混乱,毁了这月见城?”
“说不说由你,规矩并不管束你。不过你说不说也都没什么大碍,外面的人也不是全都不知道。有人是知晓的,甚至隐瞒下来。”黑衣男人依旧坦然的说,就好像毁掉月见城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也并不是很在乎。
他拿起一只小水壶,饶有兴致的开始给我眼前的牡丹花浇水。浇的十分细致,避开了花和叶,只培土壤。浇完以后,还会用铲子弄弄土,避免太松太紧。活像一个专业的园丁。
“为什么?”
我没有心思管他是不是侍弄花草,更在乎他口中说的事。我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要隐瞒。刚刚还觉得这里的花木在此是否有深意。现在看来,搞不好纯粹是因为眼前之人玩花弄草的兴趣,所以搬了这些代表着一些人运势的花草在此侍弄。
“为什么?你自己想不到吗?灾厄过后,月见城中有谁能得益?”
黑衣男人反问我一句,似乎觉得还有些不妥,补充道:“反正那位倒霉的城主是得不到半点好处的。天目昭昭,只有不解其道的人才以为自己能隐瞒,实则只是看的太有限。”
也不知道黑衣男人这句话是不是在讽刺周华,我觉得周华颇有这种想法。做了好事生怕上天不知道,做了坏事生怕上天知道。
听完黑衣男人的话,我仔细的想了想,一时间还没能理出一个头绪来。灾厄过去,对整个月见城不都是灾难?谁能因此获益?我是真的想不出来。
想不明白,就先别想了,先着眼眼前才是。
“黄三呢?”
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现在我要快些解决了黄三轮回之事。然后就要去茅山宗找师父了,耽搁不得。
“再等等吧,让他和他师父最后再见一见。哪怕只是个幻影也好。”
黑衣男子就像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一样,随意的说道。最后,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纸递给我,上面写了一个复杂无比的叠篆字,不知道叠了多少层。
然后下面便写了黄三的生辰八字和一些生平之类,最后盖了一个字迹古怪似云雷之图,古朴充满质感的大印。
“已经盖好了城主的大印,录下了黄三的在世生平和阴阳渡口之形迹。包括那个小子为他积累的功德也都记录进去了,该怎么审判就是阴曹之事了。”黑衣男子交代完,收起手中的水壶和铲子,便要离开。
“我是不是见过你?”
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