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间,在空地的四周便出现了三个人。各自占了一个角,老者和我则是最后一个角,正好四个方向,遥遥相对。
三人出现后,都对老者打了个稽首,老者也与他们回礼。看样貌,三人中一老两少,都像是道行高深之人。
老者也没有介绍一下我,三人却并没有对我出现在这感到奇怪,大概他们还有些特殊的交流方式。当他们按四方站定时,便开始掐诀诵咒。
四人的动作几乎一样,都是右手掐剑指,在空中便画出符形。他们的画的符也都很特殊,师父教我的符,大多数是以元帅真形而结成,也有以古篆文和星辰图样为符图的。
但眼前三人的符,和本明道人有些像,都是以凝先天符图而成的符。其图形极为古怪,乍一看都难以理解这些古怪的曲线符图到底有什么意涵。可当我盯的久了,被这符纹勾勒而出的轨迹所吸引。
似是睹见天书奇文,自有一股玄妙内蕴其中,只是盯着看,都会让我被吸引住。
“咯咯哒哒哒、哆哆哆!!!”
他们诵的咒文,也与我熟知的咒大为不同。即非玄门道语古咒,也非梵语真言,而是大量单个音节发出的咒文,随着他们的诵咒,本来无形无质的符文,其上图形都会随之而不断亮起,自有一种规律在其中。
倒是让我想起师父以前说过的一个人,有一位道佛两教同尊的祖师,叫普庵祖师。玄门说这位祖师曾拜三十代天师学得五雷正法。佛门则说这位祖师曾在读华严经时亲契华严境界,因而成了菩萨,能自说真言咒文。
不管这位祖师的经历到底如何,但他曾说过一个普庵咒,流传极广,据说也是灵验非常。不光可以降妖驱邪,甚至可以拿来驱除蛇虫鼠蚁。
师父像是学过这个咒,还诵了其中几段。可也就是给我讲一讲,毕竟师父周游天下,所知所见渊博广泛,但毕竟玄门弟子,有上清妙法。也就没打算传我这些其他门派的咒法。
如今见到老者施咒,倒是和师父提到的普庵咒非常相似。不知道是老者在生时所学的道法,还是到了这阴阳渡口,有了阴职之后才学的属于此间独有的术法。
我倒觉得更像后者,应该是属于阴间之法,因为四人同时用起来,极是熟稔。和刚刚那人不同,四人的关系像是平等的,能用同样的法术,大概就是到了阴阳渡口后学的。
在我看时,四人的法逐渐成型。各按一方,四人每人一个角落,符图从四个角扩散而出,先后衔接在一起,落在地上,竟形成一个庞大的符图,首尾相连,四正四隅,八方分明。
更有咒言所化之音,如串珠走盘般衔在这巨大的符图之上。符图便从地下至上,变得更为立体,散发着五色的光晕。
我就站在一旁,看着四个人共同形成的阵法。忽然有些好奇,不知道这四个人的道法和师父比起来如何?与鹄鸣山老方丈想必又如何呢?如果是差不多的情况下,以他们这般道行,还要这么费劲的形成一个阵法来对付的所谓甲字号中困住的东西,又得有多厉害?
“阵法已成,你需去往那里守候,我与四位道友要入阵守护。”老者在阵法成型后,便开口对我说道。
此时从阵法中,蔓延出一阵阵白雾。雾气弥漫,渐渐笼罩住整个阵法,另外三人已经融入阵法之中,隐去了形迹。
只有老者还未进去,他是要与我交待最后一些事。
说话的同时,他指出一个方位。在我点头要过去时,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手中有一枚银色的钱币,递给我道:“若是真的它冲出来,你又阻不住,这或许能救你一次。”
接过老者送的银币,仔细一看,上面印着的花纹图样,是那种古人用的花钱,外圆内方,字面刻了两个字“压邪”,花面则是四个星点,正对应四方。
给完我这枚钱币,老者也入了阵中,雾气散的更大。很快,刚刚的阵法图样已经不见了,完全化作这片浓雾。
我如老者所言,走到该我的位置,去等待着,等待着那只甲字号中囚住的怪物。
原定该我的位置其实很接近洞窟的中心,本来就已经下到很靠下的位置。现在一走进洞窟中心,虽然还有一段距离,可是我已经能看见这处渡口集市最底部的地方,也就是老者说的直通地狱之处。
按说我在乘船来此时,已经过了业海风浪,无边苦海之下,也是地狱。当时见到那片波涛之时,我虽被其神秘所吸引,但也觉得不过如此。
所以在老者说这个底部直通地狱时,我想的还只是要如何离开,没想到这下面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底部和业海是完全不同的,那是一个由岩浆烈焰构成的一片湖泊,火湖的中央,是一根不知什么金属化成的锁链,锁链延出湖面大约半个人的高度,然后被两条青铜质感的锁链拉住,这两条锁链则蔓延到两边的石壁上。
不知道那条通向地狱的锁链上,到底牵着什么?又为何要拴在这里?果真如老者所说,天道之玄,奥秘极多,穷尽多少岁月也不知能否窥其一二。
仅仅只是看到岩浆火湖,便让我有一种发自心底的焦灼感,炙烤着我的整个魂魄。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痛苦感。
如果一定要形容,那就像是两三天都没有喝水,然后丢在大沙漠里被烈焰烤着。心里非常焦虑,恐惧,不知所措。
马上收回目光,连看都不敢再看岩浆火湖之中。还以为刚刚老者让我体验的一瞬间已经是地狱的感觉,现在想来,老者当时还是留了手,否则不至于我仅仅是看到地狱的入口便让我有如此真实的感觉。
“笃笃笃……”
我听见,好像从地底传来敲击声。
自从四人成阵之后,我站在阵法的边上便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了。非常的安静,连厮杀声也变得很远。
直到现在,那不停敲击的“笃笃”声,越来越大,越来越频繁,不曾消歇。
我将老者给的“压邪”花钱收好,左手从怀中警惕的掏出紫虚伏魔鉴,另一只手提着出鞘古剑杀生。
拿着剑,我才能在如此诡异的地方略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