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古剑杀生凌空画出的符,本是无形的虚质。咒声一起,其上便有火焰流动,待得咒停,火光大放,腾起的火光约有数丈高,直插天空。
我长剑一挥,犹如令下,火焰乘空而起,直朝铺天盖地的食心虫而去。
施法前,我其实也有些担忧。这些食心虫以人之生魂为食,本质上就是阴阳渡口的浊气扰人心神之澄,所以我以心火催出的丙丁火能不能对付这些食心虫?甚至会变成它们的食粮也说不定?所以我是有些拿不准的。
但是当丙丁火真的冲起,昏暗的阴阳渡口中也被点亮了。
我定睛一看,在某个方向,一座高入天阙的山峰上,似有一点明亮也更亮了一些,与我点燃的丙丁火,遥相呼应起来。
我当然知道,那里是李亦邪给我点燃的引路灯。我要返回阳世,还需那盏不灭的灯帮我指路。但我不知道,那盏灯也是以我的心火所燃,所以与我的丙丁火,本是一炁同源而生,我在这召出丙丁火,便与之有了呼应。
若非如此,刚刚驱动紫虚伏魔鉴帮助黑衣女子,几乎已经耗损了我太多的修行。可是现在照亮的丙丁火,比之以前,更加明亮,更加壮阔。
对食心虫,这丙丁火也是有效的。围绕在我和唐云昭周边的食心虫,都被丙丁火瞬间吞没,所有浊气都被焚尽,连渣都不剩。
“好!好!好!”
唐云昭鼓掌笑赞,连他都想不到,在这种时候,我以丙丁火大放神威,反而能对付这些食心虫。
而我却想起了一件事,对唐云昭道:“先别好,我怎么觉得这食心虫和你弄出来的那些蝗虫,这么像?”
“因为他们确实是同一类。”唐云昭苦笑道。
“同类?”听得我是真的心头火又起,唐云昭灭石缝村时,用了何等歹毒的方法?
“唉,我当时唤出的蝗虫,是以天地间的浊气化生。并非真正的蝗种,所以才能来无影去无踪。此地的食心虫,乃是阴阳渡口的浊气所成,唯一的差异便是人间是蝗虫,以粮食为食,倒是不直接吃人。此地则会直接生食了人的魂魄。”唐云昭解释道。
越解释我越有气,怒骂道:“不吃人?把人的粮食都吃完了,和吃人又有什么区别?人没了食,又与鬼有何区别?你还真是恶事做尽,我看这些食心虫就是那些被你害死的人来报复你来了。”
唐云昭没有反驳我,甚至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或许这真是我的报应吧。”
“我真想把你推出去……”咬牙切齿的骂他。
此时我以丙丁火化为火圈,将我们两人护在其中,火圈螺旋而上,把我们两人护在中间,避免被食心虫冲进来。
若是真要说这食心虫与外面的蝗虫有什么区别,那就是食心虫的数量像是没有蝗虫那么多,没有那么密集,所以更难以冲入这个圈子,几乎都被丙丁火烧光了。
“如果你想,就把我推出去吧!”唐云昭开口道。
听得我更是有气,总觉得他像是威胁我似地。正想再骂他两句,直到我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双眼充满真诚与愧疚,他也是痛苦的,在生时被六天大魔所扰。被那股自负所遮掩,总觉得他自己做任何事都是对的,代表的便是天道,自然无论行的再狠恶,也毫无愧疚。
一旦他真的离了六天魔气,真正恢复到自己的本心。身而为人,总是有些恻隐之心,他曾经的所作所为如今都会变成他的魔恼,去撕扯他自己。
他曾经,也曾是一位想为天下人做点事的君子。
到了如今,他甘愿受惩,倒也是真心忏悔。
本来讥讽他的话到了嘴边,见到他这般模样,却说不出口,话锋一转道:“我撑不了多久了,一会我会撤开一个口子,我们就先跑,困守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好!”
唐云昭轻声答应,也没有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打定主意之后,我心意一变,左手的掐诀松了一点。右手剑一挽动,便让火光收摄了一些。
本来围绕在我们身边的火焰露出一个口子。
“跑!”
一声招呼,我与唐云昭便顺着那个口子往里冲,冲出去之后,抬头一看,食心虫都还在前赴后继的冲着火焰,犹如扑光的飞蛾。
回头看见的这一幕,我突然明白了,这些食心虫眼中真的觉得我以心火催动的丙丁火是一种好食粮,他们前赴后继的冲来,为的都是想分食一点,但这毕竟是烈焰,心火所起,他们同样无法抵御,所以还是会被烈焰烧尽。
还真像扑火的飞蛾一般,冲入火光中。
好处就是,即使他们发现我们已经逃出火圈,可还是会不停的扑向火中,而不是掉头来追我们。
只不过这也维持不了多久,没有载体,我就不能离丙丁火太远,否则很快就会烧尽,到时候又和刚才一样。
若是这样一直持续下去,迟早我会烧尽自己,最后还是难逃成为这些食心虫的食粮,我们还是要快点找到去往他处的门洞才行。
“守一,张守一,你看那里,那里有个村子。”
唐云昭抓住我的衣袖,把我往边上一扯,自从下到阴阳渡口以来,唐云昭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激动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居然真的在荒草掩映间,有一个极突兀的村落,犹如凭空生在那的。
按照我在阴阳渡口中的经验,遇到这种地方,往往就代表可以去往另一处,终于可以摆脱这些食心虫。
我大喜过望,连忙和唐云昭一起,玩命的往村落的方向奔去。
此时,因为离的远了,我点燃的丙丁火已经熄了,食心虫失去了目标,又成群的开始朝我们这边奔过来。
“快啊,快跑!”
唐云昭也看到这一幕,连忙催促我,他按住我的手。我看他是怕我又点一次丙丁火,毕竟若是要点,怕是又要停下施法。
但这是阴阳渡口,出入口都可能转瞬即逝,就像我们出来时的洞口,又像是黑衣女子进去的高门大宅,出现后没多久都消失了,并非长存之物。
我懂他的意思,拍拍他的手道:“我知道,不点火,快点跑过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