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抬掌制止了师父继续说下去,而是道:“掌教的来意,我其实很清楚,是为杨远山宗师而来。其实从很多年前我们就想到会有这一天,我这里甚至还有远山宗师留的东西。但是请原谅我的无礼,现在不能说。”
师父站起身,眉头紧皱,在石桌前踱步起来。我从未见过这么不淡定的师父,心里想着我这位师爷对师父的影响还真大,能让师父这么念着。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踱步半天,老方丈平静的喝着茶,也不说话,就任由师父一个人静静的走着。终于,师父耐不住了,手按在石桌上,开口说道。
此时天越来越亮,一轮红日升天而起,万千金色映遍山顶,霞光万道。唤醒群山之间的一切生机,万灵竞自由。
“湛寂真常道。恢漠大神通。高上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
皇坛的经声竟也随着这日光一并传了出来,这一声玉皇圣号,犹如跟随日头一样,照开整座山的一切,这座山间其他法坛的法事科仪也依次启坛,一股浩然紫气竟也从山底升腾而上,渐渐越升越高,直至罩住整座山头。
师父与老方丈都抬头看到这般殊胜景象,然后老方丈忽然笑着开口:“圣人会的那位首祭还真厉害,手段难以预料,即使在这鹄鸣山之中,也只有借罗天大醮的壮盛道炁,才能绝对保证他无法窥伺此间。”
原本忧虑着的师父,面上也恢复了平静,重新坐在石凳上,问道:“老方丈,我师父的事我相信您,希望此事结束后,能从您这得到一个答案。现在,就请您开口说说您到底想做什么吧。”
我真是目瞪口呆,都给我搞糊涂了,也弄不清楚这两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除此以外也惊讶于圣人会的首祭,这到底得多厉害?就连老方丈和师父这样的人好像也对其颇有忌惮,非得借这全山的罗天大醮才能有把握不被其窥探?
“也并非是我想做什么,我看掌教与我想的是一样的。或者说太上弟子在这件事上定是一致的,只是该怎么做?”老方丈笑着道。
“方丈大师,你已有计较了,又何必再问我?您在这种时候办这罗天大醮,就是直接和圣人会宣战。我的意见还重要吗?”师父也笑了笑,也不知道是附和还是无奈。
鹄鸣山老方丈哈哈一笑,说道:“这倒是也由不得我啊,圣人会之前的行止还算收敛,可是近一年来,越来越霸道,对周边的村庄大肆扩张,威逼利诱着吸引村民去信。村民们大多质朴,哪里分得清正邪?他们只知道圣人会能帮他们禳旱灾、除蝗灾,哪里知道这些灾害本就是圣人会所弄?”
“什么?这些灾害都是圣人会搞出来的?老方丈,您确定吗?”我再也忍不了,直接问了出来,心里已是翻江倒海,顾不得礼貌不礼貌了。
师父瞪了我一眼,但也没有教训我,大概是知道这种时候,教训我也是无用。
“我自然是确定的。这旱蝗之灾都是圣人会有意施加的,他们的首祭利用六天故气之力,造就灾厄,再让门下弟子去各村让村民信仰,村民见有人能解决这旱蝗灾厄,自然会觉得灵验,便皈依他们了。”
话一顿,老方丈指了指外面,道:“昨夜我起坛时,你没看见远处山上的六道虹光吗?那便是圣人会首祭亲自设下的大阵,就是为了以戾气遮掩天象。你看看我们鹄鸣山,溪涧、湖泊哪里有半点受旱灾的样子?”
“那老方丈,末学就直说了,既然老方丈您早知道是圣人会的缘故,为何不早些出手对付?那么多村民无辜死难……”
我的话有些说不下去了,因为怎么听来都像是故意在指责,只是我心里的愤慨实在是忍不住,尤其是想起石缝村的惨况,我也知道这一切其实并非鹄鸣山的过错。心里有火却不知道跟谁发。
“唉,非是我们不想出手,一是直到昨日之前,我们鹄鸣山也好,圣人会也好,都还是尽量都在避免正面冲突,我也一直想尽量有更稳妥的解决此事。可最终复海师弟窥探天机后得到的结果,这一切还是不可避免。也正是如此,我才下定决心起这罗天大醮,为的首要,就是冲破他们布置的邪术。所以你师父才说我们这是正式宣战,他们圣人会此时应该也在谈论着我们这边的事情。”
老方丈的脸上,露出些为难的神情。
还是师父开口道:“守一,你的善心为师是知道的。可是慈悲心也是要有智慧和力量来支持。你可知如果道门和圣人会开战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莫说老方丈迟疑,即使是我遇到这种大事,也会举棋难定。”
“师父,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比很多村民遭受旱灾与蝗灾还严重吗?”
“当然会更加严重,我们在座的人,没有谁有当年祖天师的修为。更没有太上授法,更何况即使当年祖天师的时期,也曾给山上山下造成极严重的后果,水旱失调,天象紊乱,甚至刀兵四起。”
“虽然今日的圣人会只是六天大魔选的一个代理人,力量必然也远不如当年六天故气,可是真要冲突起来,且不说谁胜谁负,必然也会影响这周围很多人。”师父的脸上,也是极为为难。
“那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是完全之法吗?一定要造成大灾吗?萨乌我们不也对付了吗?我就不信邪能胜正。”
“守一小友,你说的确实有道理,我左思右想,最好的办法就是擒贼先擒王,这里我已经有了想法。”
说着,老方丈对师父道:“其实我一开始封山,不全是针对两位,更多的是针对的圣人会,我希望他们的会首、首祭来登山破阵,然后与他们一较高下。可是他们竟是没有一点仁心,一点要小范围解决此事的意思也没有。恰好得知掌教来此,我临时变了计划,加上复海师弟的推演,最后便成了请两位登山了。”
“咚、咚……”
小院门前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合真道人连忙道:“方丈,让我去开门。”
话还没说完,门外的人已经直接推门进来了。合真道人脸上也有一丝惊讶,没想到门外的人也不讲礼数了。
进来的是一个中年道士,脸色有些慌,刚一进来也顾不得打稽首了,直接开口道:“方丈,山门处来了圣人会的不少人,他们说是要登山拜访。知客说了我们还在封山,他们还是执意要上来,说是要讨个说法,下面不敢决定,传信给我们,想问问方丈您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