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睁开双眼,但好像我无论如何睁眼,眼前都是一片黑暗。如果不是我现在意识还算清醒,我都会以为我这是不是在做梦?
可如果不是做梦,我睁开眼也看不见一丝光,可能就是更糟的情况,难道我瞎了?
我还记得刚和师父、周华离开湖中岛,看着那个小岛上的一切被南天离火彻底摧毁,我们正打算回村子的时候,萨乌抓在我胸口处的伤痕剧痛,然后我就没了意识,再恢复意识就是现在了。
“不要去睁眼,试着放弃你常用的眼、耳、鼻、舌、身。用意去感受周围的一切。”
耳边传来一个温和有力的男性声音,但我从未听过这个声音,一点记忆都没有,是谁呢?
“你是谁?”我想要出声问,却发现和眼睛一样,我发不出任何声音,不论我怎么努力张口说话,都是如此。
那个声音又一次传来:“我是谁?这个问题现在不好解释,你得先熟悉现在的情况,才能理解我是谁。”
闻言,我更是一头雾水,这声音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我倒是知道了,即使我没有说出话,没有出声,声音的主人也能知道我的意思。
莫不是传说中的他心通?是谁有这般力量?就连师父好像也没这本事吧?我心里有些惊慌,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出声。
很快,那个声音又一次传来道:“我并不是读你的心,而是你的心表达出相应的意思。你师父不是天天让你抄经吗?《清静经》里不是有说?‘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你的眼耳鼻舌身,感受外界,又传达你的心意给外界,这一切其实都是你的心,你的意在推动,你现在要试着忘记前五感,全以一心来感知外界,传达意思而出。”
那个声音带了一丝笑意,虽然我见不到发声的人,但是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声音的主人传递给我一种喜悦的感情,这种感觉比看到对方的脸以后再领会对方的情绪更加直观,就是很直接的感受到对方的情绪。
正是这种感觉,让我恍惚间好像领会了他刚刚那番话的意思。
正常来说,我领会别人都意思,需要经过几个步骤。听到对方的话,判断对方的意思,或者看到对方的表情,从对方的表情判断对方是喜还是悲。但不管是我看到还是听到,最终起意判断的,都是我生起的那个意识。
如果没有了这个意识,我看到对方的任何表情,就如镜子照出的景象一般。不加拣择,则无所谓去领会对方的含义。
眼、耳、鼻都只是我意识沟通外界的桥梁,做主宰的是我的意识,如果我用意识更直观的去判断,去思考时,即使没有前三者的作用,我也可以去判断其他人的意思。
领略到这一点,我忽然觉得不再努力去睁眼,而是试图去判断和领略对方所要传达给我的意涵。
“不坏不坏,不愧是我看上的人,这么快就体会到了。”声音再次传来,这一次我更深刻的感受到那股喜悦之情。
紧接着,我去想象这声音的主人该是怎样的形象。刹那间,四周一亮,像是我眼睛看到的,又像是直接出现在我脑海里。一种似幻似真的场景出现在我面前。
一个黄色深衣的少年人出现在我面前,单看面容和年龄,应该和我相仿。但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有不符合这面容的沧桑感,犹如一颗枝叶茂盛,郁郁葱葱的千年古木那般,生机勃勃的外表下,是久经风霜的心。
“真好,这么快你就能照见我了。”少年人笑道。
“照?”我有些不解他的意思。
他也没说话,笑着挥了下袍袖。本来一无所有的地方,忽然出现了奇妙的景象。
这里正是三圣庙我和师父居住的房间,房间里一切如常,不同的是我的床上躺着一个人,正盖着被子,看不清面容,床头处点着一盏黄铜油灯。灯火摇曳,似是随时要熄灭似地,墙角处立着那把古剑杀生。
“床上躺着的是谁?”心里隐然有股不祥的预感,但还是不敢确定,就试着想出我想问的话,问那个少年道。
那个少年果然领会到我的意思,回道:“你真的不知道床上躺的是谁?再努力“看看”。
他的话,就可以说肯定了我的想法,躺在我的床上,还能有谁?
可如果躺在床上的是我,那现在我又是什么?
疑惑刚起,四周的墙壁忽然间变得透明,我竟像是升起似地,一眼望去,所有的墙壁屋顶都不能遮挡我此时的视线,我一眼就看遍了三圣庙的全景。
师父和周华正坐在吃饭的地方,两人都是愁眉不展的坐着。
就在我看到师父和周华的一瞬间,师父手动了下,抬起头往我这边看过来,眼神十分威严和犀利,像是看到了我在看他似的。
就那么一眼对视,轰然间,一切景象都消失不见了,依旧只有我眼前宽袍大袖的黄色深衣少年人。
“唉,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去看你师父,他会有所察觉,但不会知道是你。现在可好,又把你逼回到眼下的境地。”少年人叹息道,似乎十分的惋惜。
“你到底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我只好试着以刚刚的方法继续问少年道,他接收到了我的意思,惋惜的情绪又消失不见,变回喜悦道:“我说你是“照见”是因为你现在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不是你的眼耳所看到的,听到的,是你意识中所生出来的,所以我用照,而不是看。至于这里是哪里,这里当然是你意识脱离身体后,被困的一个地方。你刚刚也见到了,你的肉身正躺在床上,两眼一闭,哪里能看见听见?”
“我是谁?这问题也不太好回答呀,毕竟我也不知道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不过我有个名字,我如果告诉你,你应该能猜到我是谁。我姓刘,名杀生。”黄衣少年说道。
声音刚刚被我听见,我便猜到他是谁了,不知是不是现在的情况特殊,我的脑子好像也变得特别灵活。就在黄衣少年说出自己名字的那一刻,我的眼前忽然就出现了刘嘉明,又出现了刚刚倚在墙角的古剑。
瞬间这些脉络就连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