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是我问他你的情况。”二爷貌似没有玩笑,说得很认真。
于是我接下来又问:“七叔对刘老四还说了啥?”
“你听谁说的?”
哪知二爷直接回过头来向我反问了一句,我自是不敢出卖堂叔,嘿嘿一笑:“我听帮忙的人说的。”
“帮忙?哪个……”二爷问了一下老眉毛皱了皱又说:“你不知道七叔赶来的时候,正巧遇到刘老四家孝子穿衣,死老头不配合,搞整得几个孩子无论怎么祷告都没用,最后弄了一身大汗都没有把衣服穿完整。七叔准备破关煞来着,但还没等公鸡找来,刘老四就安生下来了。”
我哦了一声,忙追问:“破关煞?破关煞是什么?”
二爷叹了口气,说:“你年纪小,见识还是太少了。古来有惊尸锁关一说,就是说,人死后,三魂七魄还没有离开躯体的时候。就是这么个档口,忽然被惊吓到了,也就是冲撞到了煞气,俗称关煞。这个时候,尸体内还残留着一半的魂魄,出也不出去,就只能闹腾。”
“二爷,您好像知道的很多嘛?如果您说自己不是个郎中,而是个修道的,估摸着我也能相信。”我苦笑着回了一句。
“呵呵!你小子说什么胡话?我哪能做什么道士?只不过,我早些年喜欢研究一些玄乎的东西,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和七叔成为朋友?”二爷更是苦笑着摇头,但很快,二爷又一脸严肃的说:“当然,除却冲煞一说,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死者死得不明不白,亦或者凶死。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安生!”
我想了想,继而怔怔的又问:“刘老四也算是儿孙满堂,比起富户不算什么,但比起穷苦人家,也算过得去,他还能有什么不甘心的?”
“唉,这老东西不放心他幺女。”
眼看要到家了,二爷说话人进了门,我还想知道刘老四为什么不放心他幺女的事,就脚跟脚的进了门。
进门之后二奶奶就体贴的问这问那,还让婶子端来热水让我跟二爷烫脚。
一个大木盆,一双大脚,一双半大脚装满整一盆。
这个时候我才看见二爷其实很瘦,他的脚杆没有肉,罩着一层饥饿的皱巴巴黄色的薄皮,一对脚杆又瘦又直两根竹子戳在脚盆里。
“老了老了……唉!”二爷羡慕的看我满身汗毛的腿,故意把那干巴巴没有肉的脚板放我脚背上。
我哈哈一笑,躬身鞠水帮二爷搓脚。
“守一,二爷问你个事。”
我支起脖子认真的看二爷,不知道他要问我什么事。
“你想不想拜七叔做师父?”
二爷问这个问题让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答复的好。事实上我不是很喜欢七叔,虽然打心眼里崇拜他,这崇拜归崇拜但他太……古板、冷漠、怪癖等等,总而言之难以接近。别说拜他为师,哪怕就是跟他说一句话都费劲。
一个话都不愿意多说的人,怎么可能做人师父?反正我是不愿意拜七叔做师父,和这么一个沉闷的师父整天呆在一起,都不知道时间久了身上会不会长绿毛。
而且,我一旦拜七叔为师父,那我岂不是也成了茅山道士?听以前的老人们说,做了道士就不能娶老婆了,想想还是算了吧!我帮人写挽联多少还能置办点活计,当了道士,那我这辈子就完了。
二爷却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小兔崽子,你知不知道七叔乃是茅山掌教,而且,想要拜他为师的人,兴许可以从咱们这刘家洼排到张村老家去。如果你二爷我还能再年轻二十年,兴许我就抢先拜他为师了。总之你个臭小子就是没见识,要知道七叔到现在好像都还没有收一个入室弟子,如今你二爷我好歹能够在七叔跟前说上那么一两句话,你可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我知道二爷说这话的意思,拜了七叔为师,或许以后就能成为七叔那样的大人物。而且,有了一身的道术在,便也不用愁生计的问题。或许拜七叔有着很多很多的好处,但至少我心里的死结还没有打开,便不能松口。
“二爷,我可听说,做了道士就不能娶老婆了啊!你看看我现在才十八九岁,咱们张家就剩我这么一个独苗,难道你就想看到咱们老张家绝后不成?”我嘟嘟囔囔的念叨着,总算是把理由说了出来。
“哦,这件事我倒是没有考虑周到,好像七叔都四十出头的年龄了,也没听他说起过有家室的事情。嗯,这件事我回头得好好问问他……”二爷话没有说完,突然看到二奶奶走过来,忙停顿了一下。东拉十八扯扯了一些不着边际的废话,等二奶奶去了别处,他继续说:“不管怎么说,七叔是有真本事的人,他虽然从来没有收徒,但我觉得你跟他有缘,不定还真就把你收了。”
“我知道七叔有本事,但我不愿意跟他学本事,我还是喜欢写字。”
我这话把二爷气得胡须直抖,气呼呼的把脚抽走,套进鞋子里头也不回的走进里屋去了。
“唉!二爷真是个老顽固……”
我没有把二爷喊出来,倒是惊动了二奶奶她顶着一头白发笑眯眯对我说:“守一,洗了睡觉。”
“哦。”我叹了口气只好回转去了婶娘临时收拾出来的小房间。
这小房间本来是我堂叔孩子住的,孩子在学堂住宿,所以就临时给我住两天。
煤油灯忽闪忽闪,我的头在灯光的映照下,随着动的频率一忽儿变大一忽儿变小。玩了一会,二奶奶在门外喊:“守一早点睡,明儿你还得起早。”
二奶奶真的是小家子气,明明是心疼灯油,偏偏却好像是为了我好才说这些话的。
无奈,我只好吹灭油灯,拉起被褥,睡觉。
在小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道折腾有多久,我最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就在我睡着了之后,不知道从哪传来笃笃什么东西敲打窗子的声音。
这小房间的确有一扇窗,我都没有来得及打开看窗外面是什么环境,就被二奶奶催促睡觉了。这会应该是三更半夜了,究竟是谁在外面敲打窗子?
不应该是二爷吧?
脑子里有了这个想法,一骨碌爬起来,不敢点燃油灯就蹑手蹑脚下床直奔窗子边。
窗子外边黑乎乎的,想要看清楚窗子外边就必须把窗子打开。
我是真的把窗子打开了。
可没想到在推开窗子的时候一股子冷风扑面而来,搞得我激灵一下稍稍镇定下来问:“谁啊?”
“我……”
答复我的声音苍老沙哑,不像是二爷的声音,我纳闷:“你,你是谁?”
“刘老四。”
“刘老四?哪个刘老四?”我想起刘老四是死了的,但听爷爷之前有说过在刘家洼这地方重名重姓的人多了去。所以在听到对方说自己是刘老四的时候,我浑身一惊,但细想之下,还是很快镇定下来。
这刘老四没有答复我的问题,而是说:“张守一,我特意来找你,是有事相谈……”
“谈什么?我也就会写一手毛笔字,总不是你家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吧?”
“是也不是,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要你帮忙……”
奇了怪,我在刘家洼不是很熟悉,并不是很多人认识我。再说我也没有其他本事,除了写几个字还能帮别人什么事?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除了写字真没有别的本事。”
“你帮我带话,我不放心幺女,她命苦……”幺女,麻痹的,我猛然想到二爷在大白天跟我说的一件事,那就是死了的那个刘老四不放心自己幺女所以死得不甘心。
这么一想,当真吓死老子,猛然间我一个冷战,急后退,语无伦次的说:“你,你就是死了的那个刘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