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装钱,哈哈哈,有趣,有趣。”
陆宁之听到朱擘的话,笑了起来。
这是他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贾元当然也不敢相信,认为只是某种夸张的玩笑。
“以车辕之荷,将以亿计。”
现在贾元的货物,都卸到了码头。
陆宁之也来了兴趣,想看看装满铜钱的马车是什么样子的。
“一辆只怕不够,都去,都去,哈哈。”
霍利正在江边上,指挥着那些随从们开工。
“把漆布铺开到地上,油渣放在上面,顺着窄边卷起来。”
他们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还是听从了霍利的指示。
很快,一长条黑色的漆布,将油渣包裹其中,带有黏性的漆布牢牢地粘在一起。
“拿刀分割,一尺长段。”
随从们抽出佩刀,砍出了几十根长段。
“架堆,点燃。”
随从架起火堆,掏出火镰敲出了几个火星。
易燃的桐油和生漆,遇到一点火星,瞬间窜出一股火舌。
“果然是要纵火,快去报官!”
趴在一旁偷看的店家,刚起身要走,突然觉出不对。
接着猛拍了一下额头。
把不值钱的油渣和漆布混杂一起,当柴火烧,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
没时间懊悔了,现在淮阴城里正缺柴火。
正好手头上有根金条,赶紧去囤一些。
“我来买柴!”
“欢迎,欢迎。”
霍利正迎接着第一位客人。
“这个,能换几根柴火?”
店家掏出了那根剪下来的金条。
霍利伸出食指。
“一千钱一根,只能买五根。”
“放着黄金不要,怪人!”
店家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只好回去取。
江边上的火堆除了能吸引顾客以外,还能吸引到了另一个群体。
“这位大爷要发财,冬天江边来卖柴!”
一伙乞丐,打着节拍唱着歌谣,往这边走来。
“要卖柴,又烧火。咱哥几个心里乐。”
“心里乐,伸出手,看见老爷先张口。”
“一张口,送福寿,请来群玉西王母。”
他们又蹦又跳的样子,可把霍利逗笑了。
“好了,好了,你们要干什么?”
乞丐头领一听,眼前的老爷是胡人,愣了一下。
正要琢磨还要不要继续表演,江边上的寒风让他认清了现实。
“冬风起,身子凉,老爷好心帮帮忙!”
“你们要烤火,那就过来。”
霍利招呼他们坐到火堆边上。
“发大财,心肠好,送上一个金元宝。”
“金元宝,有点小,装上一车才叫好。”
霍利跟还在表演的头领说。
“我有个提议,你们去招来顾客,之后我给你们一些钱。”
“我买五根。”
刚才的顾客正拎着五串铜钱。
“请拿好。”
找来伙计扛着柴火,虽然有些黏手,可总比受冻强。
店家只是懊悔自己把漆布便宜卖了。
“这串当是定钱,现在你可以去招揽顾客了。”
瞅了眼,手里的一大串铜钱,乞丐头领来不及现编几句唱词。
“快走啊!”
“这火浣布长袍,是从哪儿来的?”
走到半路,贾元看见了朱擘身上的衣服。
“是霍利给的。”
“你可知火浣布罩袍,一尺值百金,随手予人。”
贾元还在惊讶于霍利的慷慨。
很快他就碰上了更能让他吃惊的场面。
把江岸站满了的人潮和足有一人多高的钱山。
更吃惊的还有陆宁之。
“本官已经讲过,不准到坊市里行乞!”
脖子上挂着一串又串铜钱的乞丐们,停下了手舞足蹈。
乞丐头领抖了抖脖子上的钱串,大声喊着。
“俺们可没讨过一文钱,是在做生意哩!来,唱起来。”
“要卖柴,往这来,别往旁人脚上踩!”
“这捆柴,真耐烧,一条火龙比天高!”
贾元,穿过了人群,走到霍利身边。
“这一大堆钱,四辆马车不一定能装得下!”
“我想,这些应该足够采买桐油和大漆了。”
霍利一边收着钱,一边跟贾元说着下一步的计划。
“钱是不少,样式也挺多。”
霍利只顾着收钱,倒没注意铜钱的种类。
在货币秩序混乱的东晋,能同时集齐市面上流通的十几种不同大小,重量的铜钱,也是十分难得的事情。
至于怎么处理这些杂乱无章的铜钱。
贾元回头看了一眼,指挥着小吏驱赶乞丐的陆宁之。
这就是他擅长的领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