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行秋和叶阳鹤两人跟着曹庄主,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脚上的血泡让叶阳鹤走起路来很痛苦,走了不一会儿就吵着要在路边休息。“好痛啊!”叶阳鹤边说边把木屐蹬掉,伸手去脱袜子。
“别,快停下!”杨行秋连忙摁住了她,在她耳边小声提醒:“咱们可是在东晋这个封建时代,女人的脚属于私密部位,是不能随便露出来的。你先忍忍。”
“要不你背我吧!”叶阳鹤又把头靠在男友的肩上蹭了几下,放在平时男友就会对自己百依百顺。但是今天这种举动,不光是杨行秋觉得尴尬,连骑在马上的曹庄主也连忙把脸别过去,身后的甲士们也不约而同的把脸转向其他方向。
“喂,别闹了,咱们已经让这些人起疑了。古代私藏甲胄视同谋逆,我们撞见这个庄主带着这么多甲士出来巡山,如果不是有庄规约束他们不能随意杀人,咱们就死定了,他们肯定会把我们带到庄上询问,现在不要做这些让人起疑的事情,会让我们很被动。”杨行秋看女友一脸疑惑连忙解释。
“总之,不要乱说话,不要乱动,跟我学着点!”杨行秋这时才感觉到,知识就是力量,没有系统和外挂的前提下,穿越者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脑中的知识。
“我们可是穿越者啊!为什么要这么卑微呢?”叶阳鹤的看过的穿越剧里,穿越者从来都是光芒四射,众人注目的角色,自然是不能理解杨行秋的想法。
“宝宝啊!昨天我们死里逃生靠的就是穿越者的知识,我们穿越到的是最黑暗,最动荡的历史时期,能活下去就已经要竭尽全力了,稍有不慎就会小命不保。一定要小心。”杨行秋看着周围没人注意,手轻轻地拍在女友的额头上。“知道了。”叶阳鹤捂着额头小声回应着。
“庄主!”听到有人呼唤,曹庄主连忙回头,看到刚才救下的二人跪在地上,连忙下马搀扶。
“获庄主再造之恩,喜不自胜,故有失态之举,望庄主海涵!”杨行秋临时想了个借口,想要解释女友不合常理的行为。
“山野荒僻之地,二位不必自责。”曹庄主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扶起二人,“再行二三里,便可入庄歇脚。”曹庄主现在只想赶快带他们到庄上,顾不得许多,飞身上马,身旁的甲士也加快脚步,快速往庄上赶去。
等到一行人到达庄上,已近中午,杨行秋看见了由松木垒起的木墙、箭楼和哨塔,将两山间的隘口拦住,一面绣着“牛”字的红旗从墙后探出。
“曹庄主回来了,快开门!”哨塔上的甲士看清来人,连忙叫人开门。
木制大门缓缓开启,几个包着头巾,农民模样的人出门拜倒在地,“曹庄主,牛庄主在厅上等候,命小人迎接。”
曹庄主翻身下马回头喊道:“带他们到厅上去!”曹庄主看着身后杨行秋和叶阳鹤,身后的甲士,直接摁住两人,往庄里走去。
杨行秋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担心女友害怕本打算安慰她几句,转头看去,她不仅不害怕,反倒一脸期待,算了!
借着这这几步路,杨行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甲胄、兵器、衣物、装满粮食的麻袋、成箱的金银珠宝,在寨门后的空地上散乱的堆成了一座小山,来来往往的人像蚂蚁搬家一样,或扛,或抬的转移到道路两旁的木屋之中。
“大哥!”曹庄主刚呼唤一声,一个虎背熊腰的赤膊猛男就从大厅里的榻上跳了下来,一把抱住了曹庄主,身高和杨行秋差不多的曹庄主,只能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今日,我们再比比,谁收获更多?”猛男放开了曹庄主,一脸骄傲地指向厅前的空地。
“今日所获,仅有此二人。”曹庄主侧身指向了杨行秋和叶阳鹤。猛男立刻来了兴趣,把头低下把脸凑到杨行秋跟前着,杨行秋也看清了这个猛男的长相。
那是一张看到就会让人联想到山大王、土匪头目、黑社会打手等形象的脸,一道疤痕由额头向下移动,经过厚重的眉骨,划开粗黑的眉毛,穿过暴突的双眼,通过健壮的脸颊,在杂乱的络腮胡前停下。
“这个白面小子,细胳膊细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这个不算数!”猛男顺手抹掉了杨行秋脸上的污渍,“长得模样倒周正,给我当个小厮吧!”说完,又擦了擦叶阳鹤脸上的污渍,“这小娘子,还挺俊俏!也难怪那两个小子……想起你们就一肚子火气!”他立刻暴起,冲着一旁跪在一旁的牛仁、牛白两兄弟踢了过去。
“为何如此聒噪?”饱经沧桑的女声从后堂传来,猛男和曹庄主都转过身去,跪地叩头。
“有人犯了庄规吗?”一位老妇拄着橡木制成的拐杖,正由侍女搀扶坐在了榻上,看着厅上的几人问道。
“回老夫人,牛仁、牛白两兄弟,擅离职守,抢劫财物,掳掠妇女,正要伤人性命,被我当场拿住,救下二人,送回庄上。”曹庄主微微抬起头回答。
“先前念及初犯,已饶过一次,竟变本加厉,依庄规,斩。”老夫人一脸漠然的宣告了他们的死亡。之前还押着杨行秋和叶阳鹤的甲士,直接将还在哭喊的兄弟俩,拽到了厅外。
杨行秋趁着空档拉着叶阳鹤也跪在地上,坐在榻上的老夫人说道:“庄上又来了生面孔啊。”
杨行秋回答道:“回老夫人,在下姓杨,名旭,表字行秋,出身弘农杨氏,此女为在下发妻,姓叶,名露,表字阳鹤,出身南阳叶氏。家中为避战乱辗转各地,父母皆殁于乱军之中,今幸得贵庄再造之恩,感激涕零,难以言表。”
在这个东晋这个读书读得好,练武练得好,不如投胎投得好的时代,经由九品中正制形成的门阀政治,没有个好出身,根本就是寸步难行,弘农杨氏,自然是名门望族,但是就因为过江过的晚,人丁飘零,只是空有世家的名头,现在只有杨佺期还活跃在东晋的政治舞台上,杨行秋的身份很难被拆穿。
南阳叶氏也是同理,世家与寒门,行不同车,坐不同席,自己是名门望族,若是带着个出身寒微的女人,又会引人怀疑。
表达完感谢之情,杨行秋又拿出那瓶香水,“流离失所,家财散尽,唯有此宝,聊表寸心。”
赤膊猛男起身,接过香水,拿起来拨弄了一阵,搞不清是什么,直接递到了老夫人手中,或许是女人的直觉,让她直接拧动瓶盖,又按下了喷头。
一阵混合着柑橘、玫瑰、茉莉的香味瞬间弥漫在整个厅中,老夫人立即开口道:“老身出于范阳卢氏,书香盈门、儒学传家,虽未攻读经史,亦知轻财尚义,施不望报之理,如此靡费之物,还请收回。”老夫人把香水又放回到猛男手中,杨行秋只得又接过装进怀里,再拜说道:“久闻范阳卢氏,三礼传家,名著海内,今日一见,更知学为儒宗,士之楷模。”
一阵吹捧之后,卢老夫人的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微笑,“见先生气度非凡,谈吐不俗,承蒙不弃,可否留在庄上小住?”
“既受大恩,在下不敢叨扰!”杨行秋连忙推辞,虽然自己取得了实际掌权人的认可,有了住下的想法,但是面上还是要推让一下的。
卢老夫人站起身来拉住了杨行秋的手,将他扶起,又向他介绍,“不必谦让,此处原无人烟,由各处流民汇集而成,因牛氏族人草创,众人便唤作牛家庄,近年虽财帛足备,人丁兴旺,却无似先生这般饱学之士,以传教化。这是小儿牛尚,小甥曹羽,快见过先生。”
两个人立刻起身行礼,这就是出身名门的好处,方才好似阶下囚,如今却为座上宾。
靠着卢老夫人这棵大树,在东晋这个时代,杨行秋和叶阳鹤总算安全了,暂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