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就猜到了,现在虽然还是集体生产制,但早就已经不是以前的大锅饭时代了,李山肯定不会允许出工不出力的情况的,毕竟那样唐晚吟更占便宜。
既然是分的任务田,完成任务就行了呗。
所以了解完任务之后,唐晚吟没有丝毫犹豫地跟着孔秋露一起往孔秋露那块地去了。
“咱们干快点儿,上午我帮你,先干一半,然后去我那边,那边摘了一半再回来。”
孔秋露目瞪口呆,但是很快明白过来这样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行!”
两人继续着昨天的分工,动作熟练了不少,就是腰酸背痛,不如昨天爽利。
唐晚吟心里苦,只可惜现在这个社会还有讨厌的“举报”制,但凡有一点儿出格,那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
现在的人也没有个什么隐私、界限感,那都是恨不得晚上听了人家一耳朵墙角都能往上举报的社会氛围。
唐晚吟想要不干活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唐晚吟也琢磨着,这样纯体力的肯定不行,她这二十一世纪的小灵魂根本接受不了。
还得想想别的法子。
唐晚吟一边干活一边想,这年头经商是不行的,投机倒把是要被抓起来的,读书也不行,恢复高考还有三年,这三年她都熬不住。
进厂的话比下乡好一些,但是显然唐晚吟也并不想做一个生产线女工,做久了一样也是劳损。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她家里那种情况,一对父母只有两个岗位,顶给大哥大姐了,底下还有俩得宠的弟弟妹妹,怎么都轮不到唐晚吟的——她压根就没途径进厂。
唐晚吟心里暗叹,以前也没觉得自己不能吃苦,但真到了这里才知道,原来自己真的是“娇生惯养”。
想了一圈,最后落定在“医生”这个行当上——兽医。
唐晚吟不是学医的,所以最后才想到这个职业上,实属无奈。
医人的医生肯定是做不了的,唐晚吟怕出人命,但是可以做兽医啊!
谁也别笑话,这年头畜生比人金贵。
生产队里就两头牛一头驴,平日里都是有专门的人照看的,吃的草料有时候比人吃的还好。
真不是开玩笑,驴子跟牛都能吃上混了豆子的草料,反倒是人,有时候饿得只能吃麸皮。
唐晚吟越想越觉得可以,牲畜的地位高,连带着会饲养照料牲畜的人身份也水涨船高。
唐晚吟心情激动,连忙低声问孔秋露:“秋露,咱们大队有兽医吗?”
果然,孔秋露头也不抬:“怎么可能有兽医,你忘了?春耕的时候大队里的牛累垮了,还是跑去镇上花高价钱请的大夫呢?”
哦,是有这回事,唐晚吟想起来了,但随即脸色就有些寡淡——她记得那回请来的大夫是镇上医院开红药水跟止疼片的那种治人的大夫……
其实现在的医疗情况确实是非常不好的,中医在运动中基本都被打倒了,西医这边又因为大学不开设了,直接断层,稍微有点儿技术的医生,无论中医西医,这会儿都不知道在哪个农场里劳动呢。
所以才会出现牛病了去城里医院请大夫的事儿。
着实是现在乡镇以下的医生基本上都是赤脚医生,鱼龙混杂,有大夫被拉去当兽医的,也有兽医临时顶上给人打针的,不堪细想。
别的不说,就说李建强那事儿,连李山都知道,李建强在村里、镇上都不可能治好那伤,即便他是大队长身份也束手无策。
孔秋露掰完这一株上的玉米棒子,抬手擦汗,就问唐晚吟:“你问这个干嘛?今年队里的牛应该没事儿吧?”
当然没事儿!就因为春上病过一次,这回双抢都没敢使劲儿用牛,牛一天才出工六个小时,太阳一大就牵回去了。
唐晚吟嘀咕道:“果真是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牲口用啊……”
孔秋露疑惑:“你说啥?我没听清。”
“噢噢,没什么”,唐晚吟赶紧往下一株玉米去了,但过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问孔秋露,“秋露,你说我去做个兽医怎么样?”
“啥?”孔秋露脸上更加茫然了,不知道唐晚吟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结果没等唐晚吟说呢,旁边就响起一声嘲笑声:“唐晚吟,你别不是疯了吧?就你?还做兽医?”
唐晚吟吓了一跳,弯下腰从玉米杆子的缝隙下往声音来处那边看,得,又是这阴魂不散的任雨。
“任雨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就喜欢偷听人说话?”唐晚吟觉得任雨这样的可太讨厌了。
她本来就不可能跟这个年代的人一样适应谨言慎行的氛围,偏生还有个特别喜欢偷听人说话的任雨。
任雨丝毫不在意唐晚吟对她的辱骂,只高声喊道:“叶文明!柴永兵!付月梅!你们都来听听啊,唐晚吟她想做兽医,哈哈哈哈!笑死了!”
“也对,唐晚吟这人就是臭的烂的,捡人家老鳏夫结婚,替人家养孩子,可不就是该跟畜生一起吗?哈哈哈哈。”
昨天子清他们来给唐晚吟送饭的时候,任雨就想看唐晚吟笑话的,结果被唐晚吟给破坏了,非但没有看成笑话,反而自己变成了个笑话。
她今天就是专门盯着唐晚吟来的。
唐晚吟气得把玉米棒子往底下一扔,拨开玉米杆子就朝着任雨过去了,啪一巴掌打在任雨脸上:“你妈没教你怎么说人话吗?我要是当了兽医,第一个就咬治治你这张臭嘴!”
这一巴掌把任雨抽蒙了,好半天才哇的一声哭出来:“唐晚吟你敢打我!我要告大队长去!”
唐晚吟有恃无恐:“你告啊,谁看见我打你了?”
说着,还扭头问孔秋露:“秋露,你看见我打任雨了吗?”
孔秋露当然是站在唐晚吟这边的,连忙道:“没啊,不过我倒是听见了一声巴掌响,哎哟,晚吟,是不是任雨打你了啊?”
唐晚吟简直要给孔秋露点赞了,立马伸手跟任雨一样,捂住自己的半边脸,挤出两滴眼泪来:“任雨你怎么打我?我知道你因为昨天的事记恨我,但你也不能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