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了转年,丰荣三年,天气乍暖还寒,东风把人接到宫里出嫁,因为按着规矩,在婚礼举行前一个月,皇帝会下令执政的宰相穿着便服和有带子的鞋,去后殿西廊,察看公主的陪嫁物品,在此之前,先让谢韫玉检查一遍。
她看着有装饰着珍珠、九只五彩锦鸡、四只凤凰的凤冠一顶,绣着雉鸡的华美衣服一件,珍珠玉佩一副,金革带一条,有玉龙冠、绶玉环、北珠冠花梳子环、七宝冠花梳子环、珍珠大衣、半袖上衣、珍珠翠领四时衣服、累珠嵌宝金器、涂金器、贴金器、出行时乘坐的贴金轿子等物品,还有锦绣绡金帐幔、摆设、席子坐褥、地毯、屏风等等物件。
“我的天呢,这就是当公主的好处吗?”谢韫玉一直羡慕嫉妒那些会投胎的人,常常流下悔恨的泪水,为什么自己投胎的时候没挑个好人家。现在好了,她二次投胎成了东风的妹妹,简直幸福的要晕过去了。
东风嘲笑道:“没出息的样子。”
“不算没出息了,这个规格的公主出嫁,就算是皇族也少有。”周珠绣语气凉凉。她当初出嫁,作为最受先帝宠爱的女儿也不过如此。
东风咳嗽了一声,“没那么夸张,都是朝臣随随便便布置的而已。”
周珠绣拆台:“公主的陪嫁物品,是按照本朝《会要》的规定,由太常寺行文有关部门,进行采买置办,都有规章制度的。”
东风看着周珠绣,无声威胁。
周珠绣闭嘴了。
谢韫玉看向东风,眼底有星星闪烁:“陛下,我一定会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东风动作一顿,随即扭开头:“说点吉利的吧。”
周珠绣的视线在他们两个身上徘徊,挑了挑眉,没说话。
因为之前出了那样的事情,东风不大好意思面对谢韫玉,就让周珠绣入宫陪谢韫玉一起住。
九公主周珠绣如今也被封了长公主,她有封地,还是领着西蜀,因此人称西蜀长公主。
西蜀上次的兵变在老皇帝去世前得以平复,叛军乖乖归顺,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祥和,她向东风哀求,将自己母亲送回西蜀,东风心软同意了。
周珠绣感念这位兄长的恩情,至少不再发疯了。
但她还是坏心眼,故意提醒大总管安排试婚宫女,按着规矩,公主出嫁都会派个试婚宫女去住三天,先去检查一下驸马有没有问题。
试婚宫女背负着很重要的使命,要去探查驸马的出身,父母的家人是否健在,脾气好不好,人生得整不整齐,敦伦的时候是否雄武有力,家中有没有侍妾,侍妾是否温顺,家产如何。盲婚哑嫁之下,就靠这个来细细摸透一个人。
大总管知道情况特殊,不能往日而论,于是禀报到了谢韫玉跟前。
谢韫玉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行,我的饭让别人吃上两口,粘上了口水,我还吃不吃了。”
周珠绣扶了扶自己的鬓发,说:“规矩如此。我当初也是这般的。你要是不满意,大不了多吃几碗饭。”
谢韫玉哼了一声:“店里有人好吃饭,朝里有人好做官,宫里有陛下好出嫁。”
这话后来传到了东风耳朵里,他哈哈大笑,免了试婚宫女这一遭。
大总管问清楚往后公主出嫁还安排不安排试婚宫女,毕竟这也算是开了先例。
东风毫不犹豫的选择安排,毕竟不摸清楚了怎么能知道驸马那方面行不行,女儿去了独守空房怎么办。婚嫁之前能及时止损,婚嫁之后也不能因为这个理由而和离啊。
谢韫玉开始美滋滋地想,这就是自己挑夫君的好处,自己摸得透透的。
宗人府、礼部等部门去年便开始按照礼仪筹备婚礼,东风给了谢韫玉最高的皇室规格,还采用了民间风俗,采纳、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一样不落。
他还亲自主婚,派出使者宣召顾留春到东华门,在殿内接见。
顾留春一板一眼地行礼下跪,“参见陛下。”
东风怅然若失地说:“你以后就算是朕的妹婿了。”
顾留春双手合拢于视线齐,“臣三生有幸。”
东风挑眉:“跟你说说话,那么拘谨做什么,难道还怕朕让新娘子上轿不让她下来?”
顾留春面无表情地说:“头一回成亲,臣紧张,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东风笑了笑:“朕头次成亲的时候也紧张,一回生二回熟。”
顾留春不接话。
东风觉得逗他没意思,就不玩了,让人赏赐玉制的腰带、靴子、尘笏、马鞍,还有红罗一百匹、银器一百对、衣料一百身、聘礼银子一万两。
顾留春谢恩,感叹道:“这么多赏赐,谢韫玉一定会说,我是贪钱才娶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