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留春完全不做辩解，低着脑袋，丧眉耷眼：“轻点骂。”
谢韫玉一时竟心生不忍，哎呀，人心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腐败的，一个是钱，一个是色，她再也不是那个正义凛然的谢韫玉了。
她先是有点心虚，很快打起精神，一撸袖子，预备解决这个不是问题的问题。
“我去跟吴美人说，赔她钱赔她耗子实在不行把你那只破猫赔出去。”
“不行！”莫桑想也不想的回绝，他的脸涨红，半天说不出来话，最后只能强挤出去一句：“我真的特别喜欢这只猫，交出去它必死，我舍不得。”
谢韫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他妈一天天是什么破事儿啊？
她生气道：“让我瞧瞧那是只什么样的猫，能把你迷得这么神魂颠倒，都赶上狐狸精了。”
司棋从床底下露出来一只猫，举着抱了起来，抱的叫一个吃力。
那只猫长得特别大，比司棋半个身子都长，毛发还很长，银灰色的毛遍布全身，脸型看着像狮子，眼睛是绿色的，面无表情打了个哈欠。
谢韫玉居然从一只猫的脸上看出了高贵典雅的气息，她都想抽自己一巴掌了，很复杂地说：“确实很好看。”
司棋摸着猫毛，又用脸蹭了蹭，说：“就是拉屎很臭，比人还臭。”
莫桑伸手摸着猫脑袋，神情有几分苦涩。
谢韫玉隔着监牢的大门，越看这两个玩意越生气，干脆一甩手走了。
司棋期期艾艾地在身后唤：“夫人，我还带进来一些山楂糖，你要不要吃？”
谢韫玉头也不回，语气生硬：“叫殿下。”
顿了顿她又说：“我不吃，你吃吧。”
司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小脸有点垮，“殿下好像生气了，莫桑，你真的特别喜欢那只猫吗？杀人要偿命，吃老鼠也要偿猫命的。”
莫桑沉默不语，和顾留春交换了下视线，这个时候他只能和顾留春商议对策。
顾留春给了他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对司棋说：“是仓鼠。”然后转头一路小跑着追上谢韫玉。
谢韫玉走的挺急的，步伐中就带着怒气冲冲。
顾留春跟在她后面问：“殿下，你干什么去？”
谢韫玉脚步一顿，回过头来，一脸的生无可恋：“破事听得心烦，我去吃个饭。”
顾留春快步走到马车边，将车夫赶走，他亲自驾车。
谢韫玉叹了口气，大理寺卿伏小做低，她也不好甩脸子了，就上了马车，说：“去一趟金街。”
这里就不得不提，世间有两大国，大周和天启。
两国相互不对付，打过几次仗，两边都没讨着好处，后来用公主和亲含含糊糊的盖住了。
莫桑他娘嫁去天启国后，两国就进入了蜜月期，商队不用偷偷摸摸做生意了，以至于商对暴涨，现如今京都里还有不少天启国的商人，他们售卖的宝石一直都是贵妇们争相追捧的对象。
而他们常出没的地方，就是寿康坊，这里还有个混名叫金街，因为放眼望去，大多数的天启国人都顶着一头金发。
谢韫玉让顾留春停一停车，自个儿跳下车去，沿街寻找，碰碰运气。
“你想干什么？”顾留春跟着她问。
她说：“我想看看有没有老鼠。”
顾留春提醒道：“吴美人气性大，你买一只仓鼠赔给她，她不会收的。”
“不是买只仓鼠赔给她，是我买的仓鼠，原本就是她那一只。”
“……”
“莫桑的猫早就已经从良了，一心向佛，见着老鼠也不忍心吃，就含在嘴里，还试图养鼠为子，给那只老鼠不停的喂奶汁，所以那只老鼠活下来了。哼哼，我不管他们要奶钱就不错了。”谢韫玉一张嘴尽显黑心商人的本色。
顾留春嘴角无语一抽，“莫桑的猫是一只公猫。”
谢韫玉啧了一声：“那就把喂奶那段去掉。”
顾留春有气无力地说：“猫是不会信佛的。”
谢韫玉面容逐渐狰狞，“我编瞎话了，他们就得信，他们不信，有不信的麻烦等着他们。我铺好了台阶，他们就得麻溜的下来，别揪着不放。以为他们姓谢呐？瞎折腾，我还不下杀手呢。姓吴的敢得瑟，新仇旧恨一块算。”
顾留春默默的想，她已经不是黑心商人了，她的心已经由内向外的腐烂掉了，噌噌的冒着黑色脓水。
他觉得这很像是自己看过的一种蘑菇，小的时候白嫩无毒，长大以后就会像腐烂一样的变黑，不断的流出有毒的脓水。
这种状态的谢韫玉，他不想招惹，他宁可去打二十个壮汉。
可他又只能帮莫桑瞒着，报答莫桑当初帮自己撒谎之情。
好烦，人情债是世界上最难还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