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玉不慌不忙的从家族的人群中走了出来,跪在了父母身前,和传旨的大太监几步之遥。
周围地方官员呼啦啦跪了一片,听着天音。
她这一生听过好几次的陛下传旨,只有这一次,她笃定这道旨意足以改变她的一生。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地之恩,乘时秉命,以尔谢氏,柔嘉淑顺,端庄惠和,合宜膺兹重珓。特封尔为长公主,封号玉壶,锡之金册,永为藩屏。
于戏!尚勤守训,服我成命。勿以高位自鸣,宜以谦冲持身。益笃兴门之枯,永垂宜室之声。钦此!”
谢韫玉激动的毛孔扩张,脸颊微微发红,双手托起来,传旨的太监将圣旨交付于她,她只觉得高举的双手沉甸甸的,颇具分量。
“谢陛下隆恩。”她深深叩首,那天晚上果然不是梦,苍山负雪,明烛天南,多好的景致。
东风说,去看看吧。
县令率先反应过来,高呼道:“参见玉壶长公主。”
众人紧随其后,纷纷向谢韫玉磕头。
谢止藏呆呆地看着女儿,阳光很刺眼,他忍不住闭上了眼。
他这一辈子,起初在泥地里打滚,还不如头猪贵重,好不容易像颗种子一样挣扎出土壤开出了朵花,又四处祈求大树的庇佑,殚精竭虑半辈子,扩大谢家的规模,谁的儿子他都认,就想着都竭尽全力为谢这个姓氏而拧成一股绳,让谢家在风雨飘摇中也不会倒下。
却不想无心插柳,竟开出了一朵凤凰花。
“谢韫玉成了公主?”白氏震惊问。她一直觉得女儿如此性情,迟早要吃亏,果不其然吃亏了。都已经跌入泥潭又一飞冲天,这谁能想到。以她的认知,她的见识,完全看不懂现在的发展。
谢止藏止不住的大笑:“天佑我谢家,老天保佑呀,祖宗冒青烟了,呸,祖坟冒青烟了!”
葛氏眼聋耳花,大字不识一个,眼看着周围的人都犹如雷劈,她还一脸迷茫地问:“怎么了?”
三嫂子直咽唾沫,“老寿星,小九成公主了!”
“什么?”
“公主!玉壶公主,谢韫玉成公主了!”四哥都不结巴了,整个人激动的浑身发抖。他想起来,但是腿是软的,他又想幸亏腿是软的,现在他不应该起来,所有人都在跪着。
“公主?”葛氏震惊,伸手拍了拍谢止藏,“谢韫玉不是你的种啊?”
也不怪她这么想,挺着大肚子进谢家门的女人很多。
白氏恼怒道:“娘,你别乱说,那是我生的,谁的种我还不清楚吗?”
葛氏茫然不解:“那怎么还成了公主?公主不得是皇帝的种吗?”
她稀里糊涂的,白氏不爱和她计较,给谢止藏使了个眼色。
谢止藏只顾着傻笑,魂儿都舒服的飘出去了。
谢家大郎说不清楚是什么神色,很复杂,“不是公主。”
谢止藏灵魂骤然归体,脸都微微发白,像是要跟人打一架似的,“怎么可能不是公主?县令说玉壶公主呢!”
葛氏松了口气,“我大孙说不是,那肯定不是你们听错了。谢韫玉怎么可能会是公主,公主怎么会是她那个样子?她坏啊。”
谢家大郎声音很轻:“是长公主,比公主还要辈分高一层,她成了皇帝的妹妹。”
谢止藏听他一解释更高兴,嘴咧得合不拢,一脸傻样:“祖坟冒彩虹色了。”
葛氏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鸡,很费力,但是说不出来一句话,脑子里面来来回回就是——当年她跪在佛前求佛祖保佑谢韫玉能嫁出去,佛祖听错了吧,只听见保佑谢韫玉了。佛祖呀,谢韫玉害死了庄小莲,是个罪人,不要再保佑谢韫玉了。
她绝望地向佛祖祈求。
“那小九还是咱们的妹妹吗?”五哥疑惑问。
白氏深吸一口气,“当然了,她永远都是我的女儿,你们的妹妹。”
传旨太监又拿出了第二道圣旨,“请玉壶公主谢韫玉、大理寺卿顾留春接旨。”
“玉壶接旨。”
“顾留春接旨。”
顾留春从人群里走出来,和谢韫玉并肩而跪。
明黄色的圣旨承载着阳光,温柔的落在了他们身上。
那是东风的温柔。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玉壶公主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值妙龄,适婚嫁之时,当择贤良与配。大理寺卿博学多才,孚尹明达,特将玉壶公主许配,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懆办,择良辰于宫廷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臣叩谢皇恩。”
“妹韫玉叩谢皇恩。”
谢韫玉手里已经捧了一道圣旨,顾留春便伸手接过了另一道圣旨,两个人相视而望。
谢韫玉说:“陛下给我们赐婚了。”
顾留春道:“而且是在皇宫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