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想设下了最丰厚的宴会招待顾留春,奈何国丧期间,酒肉不上桌,就只好另辟蹊径。
拿小鸡儿熬上两个时辰,熬出来的鸡汤浇在白菜上面,汤鲜味美,精崋都在汤里;小鸡儿的肉磨碎了混在少量面粉里,再压出来,便是极具筋道的面条了;虾肉煮烂剁碎,放进蘑菇里,制作成口菇,蘸肉末酱料吃;把猪肉来烧羊羔来宰,混在豆皮儿里,非说是素菜;鱼翅羹愣是说成粉丝,满桌没一道肉菜。把肉菜做成素菜,估计厨房的人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谢止藏信誓旦旦说,都是素的。
谢韫玉只能评价为,他信念感很强。
至于酒,不好糊弄,只能硬是说的是醋。
大家都有点担心,国孝才刚开始就聚会吃肉,会不会出事儿。
周怀给大家吃个定心丸,说:“没事儿的,只要没人捅到执法官员那,没人会管的。”
顾留春就只是不动声色笑一笑。
“贤婿快尝一尝,合不合你的口味,如果不喜欢我让厨房再做点别的。”谢止藏一脸谄媚的笑。
不止他这样,其他人也是如此。
全家人都围着顾留春转,言语里不乏讨好。
周怀心中有些郁闷,这种待遇往常都是他受到,他说一句话,周围人必然附和,懂得真多。今日主角却是顾留春,于是他就只能一杯一杯的喝酒。
酒酣耳热之际,谢止藏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不知贤婿是何官职呀?”
大家都竖着耳朵装作不在意,但其实都在意的不得了。
先前那个来帮忙提亲的季未一口一个小官,最后那可是五品的京官。
他们合计着,顾留春至少也得是五品吧。
大理寺主掌狱务,有三百多人,比如说官员国丧期间饮酒作乐,大理寺的牢房里就会有其一席之地。
顾留春不想扫兴,就只含糊地说:“只是一小官罢了。”
众人开始寻思了,这小官有多小呀?
周怀的心开始活跃了,试探性地问:“不知顾兄令堂在何处高就?”
谢韫玉瞬间听得不爽,狠狠瞪了他一眼,心想,让季未去告状,朝廷怎么还没来抓人。
顾留春不紧不慢地说:“我无父无母,不知其生死。”
那份婚书上热热闹闹把所有人都写上了,已经是他能写的所有人了。
周怀开始怀疑,兴许这人只是有人脉,请了五品京官帮忙提亲,来掩饰他无父无母。至于那些聘礼只是有点钱罢了,有钱的在当官面前什么都不是。
他一甩袖子,腰板挺直了不少,“无父无母,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进入朝堂也算厉害了,不知是哪一年的新科进士呀?”
顾留春摇头:“我不是进士出身。”
周怀表情微妙,不是进士出身却能进朝堂,那就是买官吧,难怪费重金求娶谢韫玉,商人能娶到什么好人家的女人。
他拉长了动静:“那至少应该是读书人吧。”
“那倒不是,我习武,后来看了几本书。”
“读书要破万卷,几本书可没什么用。你是武将?”
这年头战争少,文臣占了上风,很轻视武将。
“算武将吗?”顾留春迟疑,他也不知道算不算,他不打仗,他只管杀人,后来只管捉拿杀人的人。
“不算武将,算文臣。”谢韫玉一直忍着,不想生事,想让顾留春消停的把饭吃了,但是周怀的问题太多了,喋喋不休,那张嘴就跟窜稀一样拉个不停。
白氏发觉到危险,她给谢韫玉使眼色,言令禁止她骂人,敢说脏话,今天就同归于尽。
于是谢韫玉的面容微微扭曲一笑:“虽然是文臣,但打起架来也很厉害。你们两个三七开吧,他三拳你头七。”
周怀:“……”头七是指人死后的头七吗?
白氏好想将自己女儿口无遮拦的嘴捂上,老天保佑,在她没有嫁出去之前,千万不要暴露本色。
“不至于。”顾留春摇头:“国有国法。”
三拳头的确能打死周怀,但这个国家是有法律的,顾留春是法律的坚定维护者。
谢韫玉投降:“我错了。”
两人一唱一和,至少在周怀眼中这是一唱一和的挤兑自己,他眼睛微微发红,“打架这种事情有辱斯文,我虽然不屑于做,但不是不能。”
谢韫玉心想,你放屁,打架有辱斯文,打老婆就不有辱斯文了?她的眼睛若有似无的瞟过谢二娘子,谢二娘子脸一红,秀眉紧紧蹙着。
她若有所思地点头:“嚯,我看姐夫这么有底气,那应该是五五开了。”
周怀点头:“差不多吧。”
谢韫玉比划:“打起架来姐夫怕顾留春也怕啊,姐夫怕被打死,顾留春也怕把你打死。”
“噗嗤。”饭桌上大家忍不住笑了,有的捂着肚子,有的捂着嘴。
谢韫玉不当人的时候,嘴巴特别损,格外有意思。
就是被损的人不觉得有意思,周怀和谢二娘子的脸都有点挂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