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玉不知道陷入在黑暗里多久,睁开了眼睛时,只见眼前一片生机勃勃的翠绿。
群峰汇聚,江流曲折回转,湍急而过,两岸石崖对峙,阳光金灿灿的洒下来,曙光中烟霭笼罩着苍翠的山色,入云的树木幽暗阴沉充满寒气。
稀疏的松柏下,坐着一个人,正欣赏着凤尾森森,龙吟细细。
谢韫玉还有一些茫然,但身体已经先动了起来。
她拿着一个小石子,用力的往前扔打了个水漂,叹息了一声:“这也太无聊了。”
平静的水面被溅起了涟漪,一层接着一层,如此清澈的水在西蜀很难见到的,西蜀的水都是红的。
谢韫玉来不及惊叹水,她发现自己不能控制自己了。
话不是她说出去的,动作不是她做的。
但映衬在水中的倒影,的的确确是她的脸呀。
接着谢韫玉就站起来了,踩着郁郁葱葱的杂草,来到了洞穴前,石碑上血枫林三个字清晰可见,因为经常有人擦拭,所以很干净。
血枫林下,有一个陷进去的凹槽。
她把身上的阴阳玉佩镶嵌在凹陷处,地下室的两道石门就开了,一排台阶整齐,连一处苔藓都没有。
鞋子触地发出啪嗒啪嗒的动静。
谢韫玉现在特别想用尽全身的力气拌一下自己的脚,哪怕摔一下她都甘愿,可偏偏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就只能看着自己做一些奇怪的事情,甚至将自己的手掌割破了挤进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里,耳朵隐隐听见一些怪物的嘶吼。
神女很淡定,她已经习惯处理这些东西了。
等着她再回到地面上时,明显感觉到身体虚弱了很多,摇摇晃晃回到了山上的树屋里躺下。
即使头晕目眩也不愿意昏过去,反而抽出了一本书。
谢韫玉认识上面的字,是一本论语,一页一页的翻她都觉得无聊,可现在控制身体的这个人好像觉得很有趣。
这本论语都翻破了,上面有着密密麻麻的注解,在这本书的第一页上落款是杜兰昼。
“神女,你又在看这本书了,大周有什么好的,那里的人很坏,土官说了,就算是大周的商人咱们都要少接触。”声音从窗外响起。
谢韫玉心里一惊,我是谁?神女?
紧接着神女抬头,这才看见门外走进来的人。
司棋放下了木托盘,上面是简单的饭菜,有些稀浆糊一样的粥和一点水煮青菜。
谢韫玉看见司棋的一瞬间欣喜若狂,在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看见熟人可太好了。可她难以发出任何动静,她想说的话一句都没说出来。
但她的声音响起来了,“泱泱,大周有许多有趣的事情,有很多道理,不能亲眼去看一下是我的遗憾,如果能再弄到几本书就好了。”
司棋嘟囔:“这种书很少的,没那么容易流传进来,商人一般只带吃的。寨子里来大周的商人带了好多东西,你就没有什么想吃的吗?”
神女眼睛一亮:“我想去看看商人。”
司棋脸色大变道:“不行,你是不能见外人的。”
“泱泱,你们都在寨子里见过大周人,就我没见过。求求你了,我想去看看,我还从来没见过寨子里以外的人呢,你带我去吧。”
“这……”
“反正土官也不在寨子。”
司棋放弃了抵抗,答应带她去大周商人在的地方。
谢韫玉也放弃抵抗了,她算是看出来了,她现在不是她,她现在是神女,就连司棋都有另一个名字。
她只能任由自己像阵风似的,一路狂奔,最后站在树下,手扶着树枝向下看去。
山脚下的寨子里来了商人,一帮人在围着做交易。
其中一个商人抬起头,一瞬间就让周围黯然失色,让人不禁联想到一个词,鹤立鸡群。
这是神女从大周的书上学来的词,她的心砰砰砰的直跳,连谢韫玉都感受到了她的怦然心动。
而谢韫玉的反应则更加简单了——顾留春!
这是她透过别人的眼睛见到的第二个熟人。
他看见了她,或者说看见了身躯的主人。
他笑了笑,是那种压着眼眉,嘴角含着浓浓的笑意,有点像狐狸一般勾人,那双眸子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手里握着的折扇抵着下颚,折扇一盏便遮住了半张,脸蛋笑意不减,轻轻一挑,钩子般的勾住了人的魂儿。
顾留春不会那么笑的,谢韫玉猜测,那是披着顾留春的皮的另外一个男人。
神女被这个大周来的商人吸引了,她进到了寨子里,村民们对她施以至高的敬意,明显看得出她出身不凡。
商人欠了欠身,声音像是玉石撞柱一般:“见过神女。”
“你有书吗?”神女好奇地问。
命运的齿轮从这一刻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