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粗略的扫了一圈,“真是一个人都没有。”
“不。”谢韫玉嗓音微微发抖:“人都在。”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给出了这两句话。
九公主拧着眉看向谢韫玉,她在说什么鬼话?
“就算反驳我也应该基于事实吧,咱们都是奉陛下命令出来的,办不好差事,你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莫桑相信谢韫玉的话,所以干脆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瞬间竟有几分恶寒,凝重地说:“九公主,你再仔细看看。”
他一手搂着孩子,一手捂住了司棋的眼睛。
司棋看不着了就更抓心挠肝了,“怎么了?”
事情的发展,和老大爷猜测的“连个人回应都没有,寨子出事儿了,说不定都死光了”,完全不同。
这些人明明都在。
这里的人住的都是吊楼,十多栋,坐西向东,有的用杉树皮盖顶,有用石板盖顶的,厢房除一边靠在实地和正房相连,其余三边皆悬空,靠柱子支撑,蛇虫想从床底下爬过很方便。
基本上家家户户一栋四排扇三间屋,木板窗户用木枝顶着,方便风吹进去,空气流通。
就在那窗户与窗台的缝隙间,光照射不进去的阴影里,瞳孔无光几乎和阴影融合,无数暗藏的双眼,要很仔细的看,才能和眼睛对视上。
九公主看的太仔细了,以至于对视上的一瞬间,两边相隔好几米的距离,她却好像一下子被黏上了。
她吓得挪开视线,慌忙躲避,却意外和另一双黑暗中的眼睛对视上。
视线所到之处,都有人和她对视。也就是说,所有的眼睛都在悄无声息的注视着她。
“啊!”她低吼一声,整个人毛骨悚然,鸡皮疙瘩从手臂到后背全都起来了。
在人下意识无视的阴影里,有一双注视你的眼睛。
九公主头皮有些发麻,色厉内荏道:“不许看我,这帮人暗戳戳的看什么,再看本公主把她们眼睛都挖出来!”
文晏幽幽道:“你确定他们是人吗?”
什么样的人,能一炷香不眨眼睛。
“莫桑,你别捂我眼睛了。”司棋听了她们的对话,心都急了,强扒开莫桑的手,举目望去,喃喃道:“这里景色真好,小楼看着也不错。”
这里面抱着纯郊游心态的,可能只有她了。
莫桑被她这么一打乱,惊惧少了几分,上前一步,腋下夹着孩子,一拱手道:“诸位,我们误入贵宝地,并无恶意,我们还带着孩子呢,只是商人而已,能否派个人出来谈话。”
哪怕那些人怒气冲冲的出来,大骂他们误闯人家,叫嚣着要把他们杀了都行。
也比现在强。
他们一动也不动,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好像已经被定格了,空气中连风都没有,更别提鸟鸣,连个虫叫都消失了。
明明这个村子里有好多人,但却一片死寂。
山深人不觉,全村同在画中居。
村落如画卷一般展开,反而让人觉得恶寒,此处缺少人的生机,恐怖谷效应在此刻发作。
“现在怎么办,也不知道顾留春他们去哪了?”莫桑作为唯一的男人,很自然的挺身而出,挡在众人面前。
一旦那些偷窥者破窗而出,他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尽快为大家争取逃命的一线生机。
“在那。”谢韫玉一直很沉默,没有参与到他们的对话里。
直到这个时候,她的手慢慢地指了起来,神态过于平静,但面皮微微一抽,很明显人的感情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她指向了一座吊脚楼,指向了吊脚楼的窗户。
最让大家觉得恐怖的,是从窗户里露出的一张脸有顾留春。
顾留春也成了这幅死寂画卷中的一部分。
因为距离的原因,谢韫玉其实看不太清楚,那只是个模糊朦胧的身影蹲在窗边,露出一双眼睛半张脸。但又因为太熟悉这个人,然后还会自动帮他补齐五官,所以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就出来了。
那可是顾留春啊。
他们当中战力最强,经历过最多处生死的男人。
现在,他在干什么?
或者问的更直接一点,他还活着吗?他为什么蹲在那儿偷看他们?
他和其他寨子里人并无分别,都像是没有灵魂的一个摆件。
她平静地指出他的位置,但其实她快疯了。
“啪!”九公主手里的鞭子都掉在了地上,不由自主的向后退,脸上满是惊悚:“我也看见了,那个竹竿男就蹲在那,他在看我。”
司棋这才发现窗户后有人偷窥,不禁吓了一跳:“窗户后面藏人了?!”
莫桑按住她的脑袋:“闭嘴,慢半拍。”
文晏脸色铁青,视线迅速扫遍全场,这一次比上一次看的更仔细。
在无数张男女老少的脸中,还混杂着刚才上来的三个人,这三个人不正常。
单看眼神就知道,这里所有的人眼睛不一样,但眼神都一样,都是邪恶又世故,好像这么多人被同一个邪灵附体了。
这就是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