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留春找到莫桑，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莫桑却认为将人投掷火炉这种事情太荒谬了。他说：“以现在的炼铁技术，完全不需要以人来炼铁，而且拿人炼铁也没有传闻中的奇效，仅仅是人的骨血里有一些物质能够帮助铁分离一些杂质，猪狗一些动物同样有效果。如果指望着偷工减料时候，扔点血肉进去就能把铁炼出来，基本是不可能的。”
顾留春长舒一口气，果然术业有专攻。莫桑虽然斩断了他的一条线索，但也防止他继续钻牛角尖了。
他决定换个方向查朱家，如果质量没问题，那数量上会不会有问题呢。
朱家这几年很兴旺，钱财方面富得流油，当官不贪不扣哪来的钱。
这么一查，果然查出了问题，有一批铸造的兵刃没有入库，材料都用了，但找不到刀。账面上添的是报损，三千兵刃，这报损量也太大了。
如果是一般情况下，只会认为朱家贪污了这批材料钱，但对于顾留春这样常年处于暗中观察京中动向的人来说，立刻发觉到了不寻常的地方。
但以他对朱茂行的了解，这人的胆量应该只在贪污啊，正常人都喜欢钱，但很少有人敢挑战权。
那种搞投资高回报高风险的事情，不适合这些富贵窝里的子弟，他们本身拥有的就很多，犯不着冒险。
他的追查让朱茂行有些坐立难安，朱茂行最终选择把他约出来见面。
地点在聚回楼，如意厅。
顾留春想要探探口风，结果在场的只有一位姑娘。
朱小姐锦衣华服，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脸颊绯红，高高的发髻挽起，插着红宝石的凤头钗，坠着莲花并蒂的步摇，两根芙蓉绢花簪在两侧点缀，还有零星的金色小花掐在鬓发间，主要打造的便是盛装出席。
她看见了顾留春，起身行礼：“见过少卿大人。”
顾留春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转身就走，“抱歉，我走错了。”
“等等，这就是朱大人预约的地方，他有事耽搁了，会来的稍微迟一点。”朱小姐赶紧把人叫住。
顾留春吃过朱家的亏，他们把人约出来，在酒菜里下药，要把他抬到府内小姐的房间去，抓他的小辫子，幸亏他半路逃走了。
他恐怕再有第二次，直接站到了门外。
朱小姐手扶着门，尴尬极了，忍不住细声细气的搭话：“大人这些年过得可好？”
顾留春不说话。
朱小姐也就闭嘴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朱茂行姗姗来迟，离着老远他就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半路被同僚绊着脚了。你们怎么在门口站着，里面请。”
顾留春进屋，看那女子不走，微微蹙眉，对朱茂行说：“我找朱大人商谈正事，不适合找秦楼楚馆的姑娘作陪，朱大人也不怕消息传出去？以我的经验，很多消息都是在喝酒吹嘘的时候传递出去的。”
朱小姐僵住了。
其实也不怪顾留春误会，一般人都只有参加大型宴会才会浓妆，日常只有平康坊的姑娘为了接待客人才需要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装点自己的容颜。
朱茂行惊愕：“大人，这是我妹妹！”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顾留春这也太无情了。朱茂行怀疑他是装的，为了撇清干系，紧接着就追问一句：“您不记得了？”
朱小姐满怀期待地看着顾留春。
“我记性很好，从未见过朱小姐。”
“……”她在心里想，或许是过去的时间太长了，他当时也很浑浑噩噩，所以没记住自己。
她想提醒他，那天他夸她贤惠，说想娶她这样的女子为妻，还说过后就会来提亲。
但这些话都没说出口，顾留春就警惕道：“令妹在这做什么？朱大人，你谈事情还带家属，看来你谈话的诚意不深，本来我想好意提醒你，千万别做傻事。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辞了。”
“别呀，什么傻事？您和我说说。”朱茂行赶紧把人拉住，给妹妹使了个眼色，你先走。
朱小姐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刺痛感传来，她日夜不歇的做好了那双鞋送到了秦国夫人府上，可惜这双鞋没穿在他脚上，看来顾留春是没收到，但没关系，秦国夫人收到了也好。
“少卿大人，我送了你一双鞋，你回去找一找吧。”她勉强笑了一下。
顾留春莫名其妙，隐约记得谢韫玉说好像有什么奇怪的女人和她套近乎，该不会就是眼前这个吧。
朱小姐咬了咬下唇，幽怨地看着他，像一朵被风吹走的花。
顾留春立刻关紧门，转头来便对人说：“你朱家有谋反之心？”
朱茂行呆住了，“少卿大人，此话不可乱说，天地良心，我朱家对陛下忠心耿耿！这种事不可污蔑，我朱家也不是吃素的，到了陛下跟前，就算是把心掏出来，也要证明自己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