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韫玉抽出匕首，要去开车门。
尚书夫人吓了一跳，拦着她说：“妹妹，你干什么去！”
她平静地说：“我想出去看看，里面太闷了。”
尚书夫人懵懵地说：“现在出去透气？”
谢韫玉点了点头，神情有些恍惚，她没推开车门，瞬间暴躁起来，砰砰用脚踹，后来踹不开，干脆一脚把窗户踹开了，原本颠簸的车厢瞬间安静了。她从车窗爬了出去，瞬间纸钱呼啦啦的扑面而来，都贴到了她的脸上，一层层糊上来，都喘不上气了。
纸钱太多了，她眼睛都睁不开了，呼吸也困难，只能胡乱挥舞着匕首，纸钱逐渐滚开了。
她虚着眼睛看，漫天的纸钱，好多的纸钱，把一条好好的路硬是铺成了黄泉路。
“郑俊，你来娶我呀。”
“嘻嘻嘻嘻。”
“二郎，虫子咬我好疼啊，你说忍一忍就不疼了，可是好疼啊，快要疼死了，二郎！”
“郑俊，你骗我！啊！”
谢韫玉看见了，看见一个被纸钱裹着的女子，皮开肉烂，鲜血哗啦啦的往下淌，一边走，一边眼睛鼻子嘴巴往下掉，掉成了没有的五官，然后从内到外的腐烂，黑漆漆的，一张脸都没了，只剩下腐烂的肉。
“你是来报仇的吗？”谢韫玉脑袋有点晕，羡慕地说：“真好。”
她要是有这个本事，还至于顾留春一帮人团灭帮自己报仇吗？她自己有仇就报了。
一步，两步，她顶着白花花的脑浆和满身腥臭鲜血，举着匕首，冲着那女鬼就走了过去，“你教教我啊，怎么办到的？”
“明暗各复本位，明归大明，暗归极暗。”
雾气蒙蒙的街道上，凄厉的女子哭笑声在黑暗里渐渐隐去，只留下这一句话。
谢韫玉好像走进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到不了尽头，接着身子一沉，倒在地上，纸钱大把大把的散落，盖在她的身上，像秋天的落叶一样簌簌而落。
她被盖住了，像个死人一样。
“谢韫玉！”
“……”
是谁在焦急的喊我？
谢韫玉不知昏昏沉沉了多久，她好像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蜷缩着，迷蒙着，直到一律光照射进来，她勉强睁开眼睛，只觉得头重脚轻，还有点想吐，趴在床边昏天黑地地吐了一场。
“水！”顾留春一面要水，一面拍着她肩膀，“好了，快好了。”
谢韫玉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少卿大人，我没偷喝你酒。你相信我，我可以发誓。”
一个声音飘过来，道：“你是没偷喝酒，你是中毒了。”
东风从袋子里拔出银针，和善的微微一笑，然后捏着谢韫玉的指尖开始放血。
十指连心呐，谢韫玉瞬间疼得脑子清醒了，“啊，好疼，我好像看见女鬼了。”
顾留春摸着她的脑袋，说：“你和尚书夫人还有郑二郎一起出门，有二十名护卫和一名管事蒋六，行至半路，他们不见了。”
谢韫玉无力点头：“对，他们不见了，只有迷雾，好多的雾啊，啊，疼！”
顾留春捂住她的眼睛，给她讲发生了什么，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那天傍晚，谢韫玉迟迟不归，司棋担心，就跑出去找莫桑了。莫桑带着她直奔大理寺，顾留春说没见过谢韫玉，三人都慌了，赶紧寻找，沿路就找到了谢韫玉。
她就躺在大街上，被厚厚的纸钱盖着，顾留春当时远远看见她的衣服，都慌张了，有一种恶心想吐的冲动。但他忍住了，走上前检查，发现人活着，这才松了口气。
而在发现谢韫玉的不远处，发现了那辆马车。
尚书夫人还活着，只是晕厥了，症状和谢韫玉一样，且比谢韫玉严重，至今未醒。
但郑二郎已经死了。
“他脖子上有两道勒痕，死于勒杀。”
“哎呀，老姐姐我可是尽力了，我差点把自己命赔上哎呦呦啊！你儿子就那命了。”谢韫玉被扎指头挤血，疼得眼泪汪汪，颤巍巍地讲了马车上发生了什么。
东风和顾留春听完，对视一眼。
“难怪。”顾留春说：“那里还有第二个死者，是蒋六，他的死因是被刀子扎透眼睛，伤到了大脑，所以死了。”
谢韫玉懵了一下：“我杀的？”
顾留春安慰说道：“没关系，是他想杀你的。那些侍卫掉队，是因为饭菜里被下了药，经过查证，是蒋六所为。至于他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他有个女儿被郑俊酒后给欺辱了，醒来郑俊不认，那女儿就自杀了。”
东风思索，不自觉下了重手：“也可能是女鬼蛊惑了人，就像第一个死的郑誉，就是女鬼怂恿了他身边的歌姬把他杀了。”
“啊——”谢韫玉哭着说，“轻点，不然我就要变成女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