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留春心想,来了,谢韫玉惯用的招数,楚楚可怜。一般女人的楚楚可怜是装柔弱博取男人的恋爱,谢韫玉却是还有后手——她先装柔弱可怜,你要是不同情,那就完了,她就开始哭天抢地的问,你是不是不爱我?一旦经由这个话题开始,那接下来就陷入了一个可怕的陷阱,他需要不断证明他是爱谢韫玉的,从而签订各种不平等条约。
谢韫玉如果达成目的,她就会梨花带雨一笑,娇滴滴的撒娇,那模样还挺好看的。
如果她达不成目的,那就是雷霆暴雨。
女人变脸的速度忒快了。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顾留春决定先发制人。
谢韫玉一愣,这是我的词。她面对顾留春怀疑的视线,只好指天发誓自己最爱他了。
顾留春并不满意,叹息道:“你明知道此事关乎我的前途,侯少卿已经丢了官职,刑部尚书因为死了儿子陛下怜悯才躲过一劫,压力重担全都落在了我身上,你如果爱我,怎么不关心我的前途呢?”
谢韫玉继续指天发誓:“我保证不和任何人透露,我就是好奇,听说已经死了三家了,女鬼还是不满意,继续招夫。还有人说,女鬼这是在借人气,借了七七四十九个青壮年的阳气她就能还阳了。”
顾留春眼神忧愁:“你只管七七四十九个青壮年,不管我这个青壮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谢韫玉:“……”
顾留春很有职业操守,说什么都不肯透露案子内情。谢韫玉问多了,他就一脸幽怨,活脱脱的一个怨妇。
谢韫玉实在没法子,“算了算了,我不问了。”
顾留春打了胜仗,颇为得意,正调侃着谢韫玉,大理寺那边来人了,说又有人死了。
他头疼道:“要是那女鬼像你一样好对付,我就不用大晚上再跑一趟大理寺了。”
谢韫玉百般痴缠手段都没用上,眼睁睁看着人离去,含恨咬绣帕,“冷酷无情的男人。”
那边司棋前来禀报,说:“刑部尚书夫人又来了。”
谢韫玉捏了捏眉心,道:“这个点来了?请去正厅。”
尚书夫人急匆匆的进来,鬓发上的金双头如意簪都差点滑落,她神情委实慌乱了,上前就捏住了谢韫玉的手,颤巍巍道:“好妹妹啊,你得救救我。”
谢韫玉何德何能啊,她只能拉着人坐下,帮人扶正的簪子,轻声细语地说:“您怎么了?”
尚书夫人抽出帕子擦着眼泪,边哭边说:“妹妹,我儿子要死了。”
谢韫玉寻思,不是已经死了吗?
尚书夫人很快开口解释:“先前去世的,是我庶子,如今我的二儿子也接到了婚书。”
这是谢韫玉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女鬼婚书,一般的婚书都是红底金子,但这个婚书是白底黑字,很厚,边缘处锋利。她伸手摸了摸,发现边缘处是硬的,婚书有两层,中间夹着刀子,四面都磨的锋利,摸的时候不小心可能会被划出血来。
上面有两个人的生辰八字,一男一女。
“收到婚书,不就被女鬼接走了吗?”谢韫玉诧异。
尚书夫人摇头:“不是的,我仔细问了我家下人,才知道郑誉死之前的三天就收到了婚书,但他没当回事,就扔到一边去了。后来,婚书就插在他心脏上,我害怕啊,我害怕我的二郎三天后也步后尘,这是我的心肝啊,好妹妹,你得帮帮我。”
谢韫玉难以理解:“这东西你不该拿来给我,应该拿给少卿大人呀。”
尚书夫人抹着眼泪说:“我们家都把少卿给得罪了,怕送过去也得到重视,只能求你说说话,赶紧找人来保护我儿子。”
谢韫玉起身道:“您这么说,就小瞧我家少卿大人了。但为了让你安心,我陪你去大理寺走一趟。”
司棋有些担心,帮谢韫玉披件衣服的时候说:“夫人,您陪着他们万一有危险呢?”
谢韫玉安抚道:“我是女人,女鬼要我命干什么,又不能采阳补阴,而且给了婚书三天才来索命,我相信女人都很守信,我就送一程,没事的。”
尚书夫人擦干了眼泪,挽着谢韫玉的手出门,尚书府的马车上还坐着一个人,就是那郑二郎。他缩缩着庞大的身躯,极力减少存在感,手里捧着香炉,散发着安神香的味道,镇定他的精神状况。
谢韫玉惊讶回头看向尚书夫人,尚书夫人露出哀求的神色,谢韫玉只好上了马车。
二十来个护卫跟在马车前后护卫着,车轮滚动,碾压着地面发出沉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