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在门外边端着药碗往回走,那是文晏让亲信大夫开的药,治疗文明的。
她熬了两个小时才出一碗药,据说服用就能止痛,文明每晚疼得睡不着,继续这一碗药。她连忙赶回来,三步并作两步进屋,然后看见了那惊天动地的一幕。
文明去亲吻文晏。
“咔嚓!”
药碗从木盘脱落,重重摔在地上,金乌惊骇的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她知道,文明是秦王与文晏之子。
现在,一个孩子向他母亲表达的爱的方式是另类的,违反常理的!
文晏作为当事人,整个人都惊住了,后脖颈的绒毛瞬间炸起,恶寒不断袭来,像是千刀万剑刮个皮开肉绽,又因为速度过快而没感受到疼,直到细微的风拂过,人瞬间裂开了。
她几乎是本能的把文明推了出去。
文明脑袋重重地磕在玉石枕头上,吃痛表情扭曲:“啊!”
文晏却是回头,看向了另一个声音来源。
金乌和她对视着,面带焦急,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这种场面除了吓到脸色发白,还能说点什么。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一种羞愤几乎将她淹没,耳朵都倍感压力,嗡嗡作响。
她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向着如此可怕的方向前进,只能安慰自己,或许文明错把母爱当成了别的,他只是寻求母亲的爱而已。
她安慰完了自己,才睁开眼睛,检查了文明的脑袋,没有出血,只是有个小包而已。
“你是想母亲了吗?你从我身上感觉到了你生母的气息,所以想要靠近对吗?没人教过你表达对母亲的爱,我可以告诉你,敬重就可以了。”
文明看她关心自己,瞬间觉得不疼了,含着泪说:“我爱慕您。”
嗡,耳鸣更严重了,掉进了深海里,无尽的海底让人恐惧,无论怎么样都爬不出海面了。
“我就是个废人,还敢仰慕您,甚至到了隐藏不住的地步。我知道我有多差,可是您看我一眼,就让世界从黑的变成白的,错的变成对的,懦夫变成勇士,我哪怕是死,也想让您知道,我的心里全都是您,只要您看我一眼,我死了都甘心。”
“闭嘴!”文晏尖锐叫了一声,文明直白的示好,那双充满了爱意的眼睛,让她无法接受。
接着她控制不住的干呕,文明说的每一个字符像是拳头敲击着她的喉咙,无形的手伸进她的嘴里,顺着咽喉连手臂都伸进去了,她被迫合拢不上嘴。突然,指尖狠狠抓住了她的胃,她瞬间胃肠翻涌,痛苦不堪,仿佛有个孩子在她肚子里拳打脚踢。
是了,当年她初次有孕怀着文明的时候,那孩子很活泼好动,隔着肚皮踢她,她有初为人母的喜悦感。
凝固的空气里似乎传出婴儿的啼哭声,一声接着一声,那个孩子从母亲的肚子里爬出来了。
他用尖锐的指尖剖开了母亲的皮肉,以一个成人的姿态钻了出来。
文晏弯着腰,胃里翻海倒江的吐着,稀里哗啦满地都是污秽之物,在她夸张的反应里,一两滴流出来的眼泪显得很清淡。
金乌连忙上前拍着文晏的后背,她看文明的眼神有着难以言喻的恶心,仿佛对方就是个禽兽。
文明有一种遭人轻蔑的自卑感,他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自卑触及底线,就像自傲一样狂悖,他露出了凶狠的表情,发狂发癫,“是我如此卑贱的身躯玷污了娘娘,才让娘娘呕吐不止吗?我就像块臭牛粪一样,让人厌恶至极,是吗?那你为什么写信给我?为什么照顾我?你不喜欢我?因为我恶心吗?啊啊啊啊——”
文晏昏天黑地的呕吐,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金乌呵斥道:“闭嘴!”
文明被喊的一哆嗦,他又开始胆子小了,他用力的抽着自己巴掌,骂道:“我是个残缺不全的人,您肯对我好,我就不知分寸了,还想要更多,我贪婪,我无知,我恶心,我变态,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他试图用手去抓文晏,文晏仓皇地打开了他的手,她甚至不愿意看他一眼,或者说,她难以回顾这些年她都干了些什么。
草率的生下了孩子,将孩子扔给了母亲,将近十年一去不回。
母亲死了,弟弟傻了,儿子疯了。天呢,家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文明苦苦哀求道:“别不要我,求您了!我只剩下您了!您不理我,我会死的,我一定会死的!”
文晏觉得她陷入大海深处,已经快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