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着话,就去了待客的厅,妇人们在内院坐席,方桌井井有条的摆放,礼部懆持的规格差不了,齐王府和这是一模一样的,东风戏言:我这二婚排场这么大,都是借了二哥的光。
秦王成亲,按理说文晏无论是从身份上来说,还是心里上来说,都不应该出来晃荡。从身份上说,妾室是没资格出来给人添堵的;说心里,丈夫娶大房一般人都要蔫一蔫。
但文晏显然和一般人不一样,她如鱼得水的融入了这场宴会,长袖善舞,结交了一批大臣家眷。
谢韫玉瞅着她轻松的模样,淡淡笑了笑,等着她拿着酒杯来到自己这桌敬酒。
期间秦王妃的丫鬟随喜跑出来找谢韫玉,行礼道:“夫人,我家王妃问你有没有解酒药,她不小心喝多了,说上次在你家喝的解酒药丸很有效果。”
谢韫玉当然没有随身携带,而且那不是解酒药丸,是开胸利膈丸,苦到人原地升天,瞬间清醒,当然解酒了。她无奈说:“你去厨房弄点蜂蜜冲水给你家王妃服用吧。”
尚书夫人感叹道:“哎呦,你们真是好姐妹,王妃有什么事都来找你。”
另一个墨绿色如意暗纹比甲的妇人开口道:“糊涂丫头,你去问秦国夫人做什么,府里的事情当然要问侧妃了。秦国夫人反应快,也回答上了,但侧妃才是王妃正经的姐妹啊。”
谢韫玉不认识这个妇人,但妇人屈膝向她行礼了,她不知道要不要还礼。
刑部尚书夫人提醒道:“你受着吧,当初杜状元郎没被榜下捉婿,是他家中有花了。”
谢韫玉了然了,这个妇人是杜升的妻子。论年纪,对方大点,论什么身份,她高出一截。
杜升的妻子和文晏认识,两人牵了牵手,笑着交换视线,文晏才吩咐金屋陪着随喜去取醒酒药。
文晏一身素雅的云凤衔桃立领斜襟大袖衫,青草一样的绿色,款式普通,但她就喜欢这种的衣服,就连脸上也是不施粉黛,简单挽着发髻插了一根白玉簪,有一种素到极致的冷感。
“侧妃。”
“秦国夫人。”
文晏屈膝。
谢韫玉享受她卑躬屈膝,笑意渐浓。
文晏缓缓来到谢韫玉面前,微笑道:“秦国夫人到场,王爷和王妃会很高兴的。”
谢韫玉亲昵的拉住她的手,问:“侧妃高兴吗?”
四只手握在一起,一时间不清楚谁的手更凉一些。
“当然高兴了,我一直都很想和夫人说说话。”文晏口吻凉凉,神情又很真挚。
“择日不如撞日,侧妃有空吗?我今日便和侧妃聊聊。”
文晏不是一个遇事怯懦的人,相反,她有着一股超出寻常人的勇猛,很自然道:“这边请。”
两人离开厅堂,身后似乎有窃窃私语,但很快就被喜悦庆祝的声音盖住了。今天她们两个都不是主角。
出了门左拐就是蜿蜒深去的长廊,庭院深深,一栋独栋的小楼伫立着。
谢韫玉饶有兴致:“这是单独给侧妃建造的小楼吗?京都很少有。”
文晏点头:“是啊,我喜欢站在楼上登高,栏杆凭倚,感受着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她们上了绣楼,站在房檐下,帘幕低垂,墙壁也被月光染成银白色。燕子已在梁上栖息,放眼遥望,可见春意正浓,杨柳依依,在火光的映衬下潋滟的湖光围绕着树木,仿佛是一幅水墨画。
谢韫玉看着那燕子窝,笑着说:“没长毛的燕子,是不可以飞的。”
文晏喜欢飞,那就扒光她的羽毛。
毛羽未成,不可以高蜚。
文晏自动转化了谢韫玉的话,微微虚眼睛,“如今春寒泠冽,秦国夫人应该不适应登高的冷风吧。”
她要登高远眺,感受着高处不胜寒,这山峰上自然只有她一个女人,谢韫玉又怎么会理解她迎风荡漾的心情呢。
谢韫玉叹息一声:“景色虽然美,但景物狠心地阻隔了我的视线,我只能看见树,更远的看不见了,这内心无端升起无限悲凉来。”
她说的何尝不是文晏眼下的处境。
文晏先是从妻变妾,后来束手无策看着侯细姿阉了文明,如今困在小楼里听着丈夫和别人成亲的鼓乐声传入耳,她不如表面平静,内心已经焦躁起来,所以她直接质问谢韫玉,道:“秦国夫人,你要和我聊什么?”
谢韫玉郑重其事地行一下礼,道:“我是想谢谢侧妃的。上次宴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我都有些慌乱了,后来想起,侧妃是为了我才顶撞秦王妃,想要替我保下唯一的独苗,我却担心得罪秦王妃,不敢对侧妃道谢,所以今日来特意谢谢侧妃对我的维护。”
文晏一时之间都分不清楚谢韫玉是真傻还是装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