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板早就铺在桌上了，撒了厚厚的面，防止面饼粘粘。馅是牛肉的，很稀，有汤汁。
司棋说这个好吃的牛肉馅饺子是有秘方的，把新鲜的牛肉剁馅，再把馅往盆里使劲的摔打几下，确保没有切不断的筋，也方便小肉粒儿在打水的时候吸饱水汁。她把花椒水加入里面，沿着一个方向充分的搅匀，在汤水被牛肉吸饱之后，加盐加糖加调料；接着是搅碎的洋葱粒，用炸香的料油拌匀，再搅拌到牛肉馅儿里，滑嫩嫩的肉馅儿就调好了。
谢韫玉愿意称呼司棋为牛肉馅饺子英雄。
她爱吃带汁的饺子，尤其是牛肉馅的，牛肉难搞，得是那种寿终正寝的老牛得到官府的检查，确认是正常死亡才能宰了吃肉，否则即使她家有牛场，也吃不到一口牛肉。
四个人热火朝天的包饺子，顾留春意外的很笨，莫桑教了他半天他都不会。他看着自己捏出来的烂饺子，有点沮丧，和谢韫玉的饺子放在一起比了比，心情忽然好了些。
他说：“至少我的饺子比谢韫玉好。”
莫桑鄙视道：“不要比烂。”
谢韫玉满心都是带着汤汁的牛肉馅饺子，完全不在意他们的诋毁。这群恶毒的男人啧啧啧，她要把他们包的饺子全吃了。
热腾腾的饺子皮上还泛着光，筷子一戳，油汤直往出淌，进嘴咬一口香味四溢，馅又香又软又嫰，汤汁滋味浓厚。
她笑眯眯：“牛肉饺子让我觉得人生虽然烂，但没有烂到底。”
莫桑道：“赞同。”
顾留春为了这份饺子贡献出了他新酿的酒，正所谓饺子配酒越喝越有。
酒没过滤，打开坛子，就看见酒面泛起酒渣泡沫，颜色微绿，细小如蚁。
司棋犹豫地问：“会不会喝到中毒？”
顾留春安慰大家：“我会点医术。”
众人面面相觑，赌一把。
直到午夜时分，吃完饺子喝完酒打完牌，人们有了困意，东倒西歪在榻上，强撑着等着元狩二十一年降临，好来祈求神灵除灾降福，每个人的表情都呆滞，像个闷闷不乐的陶瓷娃娃。
等到更夫敲响了梆子，大家瞬间都松了口气，各找各屋，倒头就睡。
顾留春睡觉很轻，像猫一样，看着昏昏欲睡的时间很长，实则都是浅睡眠，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人就醒了。
他听到了咕噜声，几乎是立刻睁眼，爬起来打开窗户，冷飕飕的风迎面刮遍全身。
信鸽上有简略的信息，他一目十行，立刻用火折子烧了。
这封信是庞统寄来的，庞统说，文晏通过特殊的联系方式找到他了，文晏下达命令，让他想办法带出谢韫玉，文晏要见谢韫玉。
顾留春知道谢韫玉对文晏的执念，一旦她知晓了，一定会冒着风险去见对方，以自身做诱饵杀文晏。就像温泉庄子被大火烧的那一次，谢韫玉一碰见文晏就不理智。
他犹豫了三秒，决定不告诉谢韫玉。他去见文晏，最好当即将人缉拿，再带回来让谢韫玉或打或杀解解气。当即留书一封，表示有事情去处理，顶着浓浓夜色出了家门。
庞统在一个破旧的小屋子里过新年，唯一算慰藉的就是，傻子文彬和他生活在一起。
顾留春挑断了文彬的脚筋，并告诉庞统定期涂药，文彬的脚筋可能会愈合。
这么做的为了让庞统带着一个残疾人不方面逃跑，就像是给狗拴上链子。
文彬几乎不能走路，只能跪着爬，痴傻地如同孩子一般坐在地上玩泥巴，满脸都是脏污，鼻涕躺到嘴巴里了，他就舔一舔。
庞统一面给他擦鼻涕，一面说：“我可以确定，一定是文晏回来了，信件在桌子上。”
顾留春拿起来看了看，信纸是市井间很普通的草纸，又薄又斑驳，字迹平平常常，只有落款很奇怪，不是名字，而是一个画。他眯着眼睛端详：“是蛇吗？”
“是蚯蚓，他独有的落款。”
“你给他回信了吗？”
“没有。”
顾留春思考片刻，说：“就说谢韫玉明日要去广恩寺烧头柱香，让他在后山等着，你会想办法把人带过去。”
庞统答应了：“我待会就去传递信息。”
他很听话，而顾留春让他帮自己办事，只用了一句话：你不听我的，我会杀了文彬；你背叛文晏帮我，文晏不会杀一母同胞的弟弟。你自己选。
痴痴傻傻的文彬抱着庞统叫爹爹，庞统很容易就做了选择。
人生没有一条好的出路，且走且看且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