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留春冲出秦国夫人府，左右张望，最终锁定目标，一路跑着追上了离开的茴香。
“茴香！等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她闻声回头，看见追赶而来的顾留春。
他有特有的跑步习惯，每一步都落得很重，一种极具力量感奔跑的感觉，上半身前倾，像猎豹一样，衣角飕飕，袖子被风灌个半满，比蝴蝶的翅膀更充盈。
伴随着人极速的奔近，茴香清晰的看见他脸上有急切的神情，一时间欣喜若狂，他改主意了，他意识到不想失去自己。
顾留春距离茴香有三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呼吸微微急促，夏季灼热的阳光让他额头上滚落汗珠，一直流到下颚处，挂在喉咙上，伴随着吞咽的动作，汗珠没入衣领深处。
茴香有点被夏天的阳光照得晕头转向，她觉得幸福的距离只有三步远。
她愿意主动走上前去，甚至因为激动而有些热泪在眼眶打转：“顾哥哥。”
“太热了，我们去旁边说。”顾留春用袖子擦了下汗，找了个背光的阴凉墙角。
两人在墙根下站着，高墙投射下来的阴影一片，茴香的脸是暗的，但有着明媚的笑容，冲着顾留春。
“什么事啊，顾哥哥，你追的气喘吁吁的。”茴香忍不住期待起来。
顾留春：“我已经有心悦的人了，哦，不是你。”
茴香的期待凝固住，一股苦意蔓延全身，舔了舔干涩的唇，却不知道说什么，脑袋麻酥酥的，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是秦国夫人吗？”
顾留春没否认。
茴香着急道：“她有贞洁牌坊，她没办法再嫁给你，你易容成别人的样子，顶替别人的身份能过多久？她没办法正大光明的嫁给顾留春，为顾留春生儿育女，但是我可以。”
顾留春点头：“你说的对。”
茴香升起希望，赶紧为天秤上增添砝码，“我不介意你心里有她，也不介意你的退而求其次，你可以一直想念她。”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在迫切想要得到的时候，都会有些言不由衷的许诺。
等到得到以后，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所以，不要听信任何一个人特殊的许诺，每个人都是在野党，上位一个样。
不过至少此时此刻，为爱孤注一掷的茴香显得如此楚楚可怜，一般人都会被打动。
顾留春为难地说：“你说得对，可谢韫玉不是我拒绝你的理由。”
茴香一愣，如果不是谢韫玉横亘在两人之间，那他们还有什么问题吗？有什么理由是顾留春必须要拒绝自己的？难道是他还有要做的事情，没办法成家立业，不想耽搁自己？
“我拒绝你的理由是我不喜欢你。”
“和谢韫玉没有任何的关系。”
“就算我不喜欢谢韫玉了，我也不会喜欢你。”
“我将来可能会心悦任何一个人，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是你。”
“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也没有打算过喜欢你，我没有想过要不要喜欢你这个问题，其实这对我而言根本谈不上是个问题。”
顾留春说的轻描淡写，口吻很淡，仿佛在商量下午吃点什么。
值得一提，他下午想吃饭包了，放很多土豆、葱、香菜，混合搅拌在一起，加入鸡蛋酱，然后用白菜叶包起来，人间美味啊。
茴香肯定没有吃晚饭的胃口了，她浑浑噩噩都不知道怎么回家的。
这里根本无法称之为家，破烂的环境，肮脏的土地，不透光的杂物房，皇宫放马桶的房间都比这里好。
她居然心甘情愿地住下来，甚至想着用太子妃给她的嫁妆，给顾留春买一个好点的房屋居住。
现在顾留春不要她，她应该去哪？
茴香心乱如麻地推开了房间，居然在窄小的房间里看见一个男人，她下意识惊呼：“啊！”
“别害怕。”杜升温和点头，“我们应该见过，我去东宫拜访太子的时候。”
茴香靠在门边，手扶着摇摇欲坠的木门，这是全部安全感的来源。她怯弱地说：“你进我的房间，要干什么？”
杜升环视四周，顾留春从前就住在这，他能从这个地方感受到顾留春的情绪，闭着眼睛说：“我觉得你不应该住在这，这里太糟糕了，糟糕的让人想象不到明天是什么样的，你对明天很绝望吧。”
茴香沉默着，她受到的打击太大，此刻已经脑袋发懵。
杜升：“顾留春有一个小院子，他很喜欢那里，一天大部分时间是在那度过的。他没把你带过去，反而让你住在这里。你对顾留春而言，只是主子交代的任务而已，他的心思从来没放在你身上，对你的注意力还不如看秦国夫人身边养的一条狗。”
“秦国夫人没养狗。”茴香默默地落下两行泪，她好讨厌这个地方，木床上还放着谢韫玉送给她的旧衣服。
“所以你知道你的分量了。你想不想，让他一辈子牢牢的记住你？”杜升睁开眼睛一闪而过狠厉。
“我想。”茴香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