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留春冷不丁想起谢韫玉发飙的样子，一寻思，季大夫说的有道理，听人劝吃饱饭。
“我这就去看看她。”
季大夫叹息：“我说话都有道理，谁都听我的话，就我儿子不听。我说让他留在翰林院做个清闲的小官，那可是直通内阁的近路，可他偏要外调。我家里又没什么人，他外调以后去个偏远的地方，十年八年回不来，往后还有回家的机会吗？大好的时光都蹉跎了。”
顾留春下意识说：“让他外调吧，这样容易平安。朝廷最近事情多，会多有牵连，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命。等个几年，争斗过后会有大批量的位置填补，让他出去熬一熬资历，回头补上，是最好的选择。”
“文郎君，你还懂怎么当官儿呐，不愧是……”季大夫把那句不愧是曾经的侯爷咽了下去，说出来也太伤人了。
“还行。”顾留春心中暗想，我只是知道怎么除掉一个官员而已。
除掉一个官员，填补上自己家的官员，这也是某种意义上的知道该怎么当官，毕竟他属于制造者的范畴。
早上小雨，晚上大雨，半夜三更反而雨停了。
月光铺满了庭院，像是一层霜雪，穿过一条长廊，一个种满树的小园，隐隐能看见鸟儿蹲在树枝上沉睡，没有发出任何吵闹的声音了。他沿着皎洁的月光，来探望谢韫玉。
毕竟是府里名义上的男主子，姚黄并不设防，让他来到了床边。
他伸出手将柔软的纱罩缓缓的拨开，像是海浪被分成了两层。
谢韫玉在睡着，她回家就高烧了，有些轻微的咳嗽，嗓子不疼，就是烧的厉害，浑身滚烫，冬天能当汤婆子，夏天能直接煎鸡蛋。那小脸烧的红扑扑的，因为体温温度过高，脸上的烫伤异常明显，像是红艳的牡丹花。
顾留春洗了个帕子，帮她拭额头，散散烧起来的热，半宿都守在她的身边，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被一阵铛铛的声音吵醒。
那是敲钟的动静，国有大丧。
他默默的数着钟声的数量，心里有点难过。
谢韫玉也被钟声吵醒，她的眼神还有些迷离，余光感觉有东西，眼珠子转了转，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床边的顾留春，这货和自己待在一起，恨不得拿棉被裹的严严实实，怎么还主动送上门来了？
她打了个哈欠：“怎么回事？”
顾留春脸色灰白：“太子去世了。”
谢韫玉摇头：“我不关心这个，我关心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床边。”
顾留春想了想，轻声说：“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讲。”
谢韫玉打了个哈欠，“你想好要吃什么了？”
“广恩寺的那个人是我。”
“嗯？”谢韫玉困倦的厉害，一时没反应过来。
顾留春重复了一遍：“我那天出去办点事儿，意外吸食了傀儡戏，我对这种药没有抵抗力。谢韫玉，你可以杀我了。”
谢韫玉坐了起来，揉了揉有些发木的脑子，生着病的人反应都变慢了。
那些情绪都跟不上她的大脑运作，大脑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情绪还在排队堵车。
她沉默了好长时间，才说：“不是你，那个人尾锥骨是……”
“你摸到的是玉佩，就是那个‘岁岁年年的玉佩’。”顾留春认真地问：“你要杀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