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因为文彬的事情恨死我了,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我儿子。”大长公主沉声问。
谢韫玉直截了当:“我不留你儿子,你也别留我儿子。”
大长公主一瞬间迟疑了。
文彬在她膝下,可谓是恭顺贤良,想办法哄她开心,彩衣娱亲。就算有了亲生儿子,她也有点舍不得这个义子。
谢韫玉看她犹豫,哂笑道:“今日我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是因为三殿下说了一句话。他说无论您是否自愿和亲,终归是换了两国多年和平,不用妻子失去丈夫,母亲失去儿子,天下人要感激您。如果我的感激您不愿意要的话,我也不勉强,姚黄,送客。”
“等等,我没说我不愿意。但是,我怎么把他还给你?”
“不是还给我,是不要他。可能他偷窃府内财物,侮辱丫鬟,反正人都会犯错的。”
大长公主明白了,脸上又惊又怒:“你让我陷害他。”
谢韫玉摇头道:“我没这么说呀,我只是说可能,可能会不会变成真的,我又做不了主,我只是深宅里的一个无能妇人而已。”
大长公主有点急,但又不敢喊,压着声调忍着怒意:“是我要认他做义子的,他是个好孩子,我只是想给他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
谢韫玉频频点头附和好像听进去她的话一样,装模作样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在大长公主升起希望的时候,嫣然一笑,怀揣恶意地说:“所以,殿下,这就是我与您的区别了。您能给他,我能收回。”
大长公主不敢置信:“你怎么能如此……”她有求于人,只好把恶毒两个字咽了下去。
谢韫玉笑道:“让我来看看您有多高尚吧。”
杀人诛心一向是她最喜欢的了。
蜡烛淌着滚烫的蜡泪,摇曳的烛火是大长公主煎熬的内心。
谢韫玉很喜欢看她煎熬的样子,人呐,刀子不扎在自己心口是不知道别人有多痛的。
她可以大义凛然的斥责谢韫玉的品德不够高尚,那么老天的考验来了,你的品德如何?
“好。”
大长公主下定决心,一下子衰老了十岁,沉重的负担压得抬不起头来,“让我先见见我儿子。”
谢韫玉笑眯眯地看着她,看来她的良心也经不起拷问啊。她要求别人有美好品质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谢韫玉笑够了,便心怀善良的同意了对方请求,吩咐道:“姚黄,你去让司棋把莫桑叫过来。”
姚黄退下。
等待的过程是如此漫长,漫长到了一颗心都被煎熬的熟了。
啪嗒、啪嗒,足音传来。
大长公主不由自主地挺起了脖子,探着脑袋贪婪地不想错过一眼莫桑。
当他从黑暗里走出来,容貌五官没有展露出来,大长公主就心里骤然一跳,麻酥酥的感觉过遍全身。
她都不用看清他,那种血脉之间的感应就足以让她确认,那就是她的儿子。
人活了半辈子,什么福都享受了,什么罪都遭了,唯有子嗣是她失而复得的。
她控制不住飞奔而去,差点摔倒,被莫桑搀扶了一把。她顺势扶住莫桑的双手,紧握不放,泪眼汪汪道:“我儿,你受苦了。老天爷啊,一辈子都不曾厚待我,如今终于眷恋我一回了,让你健康的长大了,你长得可真好,真高,娘这辈子有机会看你长大成人,总算下半辈子有个盼头了。”
莫桑比起她的热情,显得分外冷淡,抽出手,越过她走向谢韫玉。
谢韫玉看着莫桑笑着:“一身酒味。”
莫桑:“还有一身汗味,都是冷汗。”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着,好像在场没有其他人了。
“儿啊,我是你娘。”大长公主声音都在抖。
“我知道你是谁。”莫桑连头都没回。
一来一回两句话就像冷水激的人直哆嗦,口吻怎么能这么凉。
大长公主呆住了,后背都驼了。
仆人赶紧说:“小殿下,我们是来接你回家的,殿下天天哭,夜夜哭,就怕你在外头委屈了,这么多年一直在寻找你。”
莫桑淡淡道:“我早就和谢老爷说过了,我不回家。”
谢止藏说的什么莫桑不愿意回来的鬼话,大长公主压根不信,她认为一定是谢韫玉做了什么,导致莫桑想认娘不敢认,想回家回不来。
她艰难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娘在这,你不用怕。”
莫桑回头,侧着身子,一字一句地说:“你让夫人久跪不起,膝盖受伤,至今阴天下雪就痛,我恨你,不认你。”
大长公主面对她万般期盼的儿子,一瞬间万箭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