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的本意是敲打谢韫玉一番,小惩大诫,让她知道知道,就算宁远侯府没人了,也不是她能兴风作浪的地方。
没想到,吃了颗不软不硬的钉子。
谢韫玉全然不顾脸面,就那么在人来人往的甬道上跪下了,一副谦卑惶恐的模样,反倒把她弄得好像个坏人似的。
“谁让她出去跪着了?跪给谁看呢?”她阴沉沉脸色:“喜欢跪着,那就一直跪着,别起来了。我看她就算跪出个好歹来,我用不用给她赔命。”
“话说的严重了。”瑞王妃劝道:“不至于,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而且礼物损坏可能是下人没办好,她监管失察,往后肯定吸取教训,不敢再犯了。”
刑部尚书夫人附和道:“是啊,今日是您寿辰,大喜的日子,何必为了这点小事不痛快呢,我去把人扶起来,您消消气,这事也就过去了。”
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是这个意思,一来是天花事情上,谢韫玉出力,大家都受益了,因此就算嘲笑宁远侯府都会把谢韫玉单独摘出来;二来是东风坐在那不知想什么,他们不想为了小事得罪皇子龙孙。
大长公主就不在乎了,连皇帝都比她矮一辈,何况是皇帝的儿子,那都得管她叫姑奶奶。
她板着脸说:“搅乱了我的寿宴,更是她的罪。”
她越是蛮横,就越显得谢韫玉可怜。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衡量着对错是非。
今日的事,大长公主有理,但不多。
这就像是一个人打架了,你非要按杀人罪论处一样。
谢韫玉就算礼物没弄好,毕竟是来给你祝贺的,一番心意是有的,结果大长公主又骂又罚。
其他人也是来祝贺送礼的,心里自然会不舒服。
——谢二夫人送礼出错了,你又骂又罚,那我送礼你不喜欢,你是不是背后骂我呢?
大家相视一眼,都不说话了。
大长公主眼看着周围人都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帮着谢韫玉,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对着左右说道:“这不是一个礼物的事,是她目无尊长,还会要挟人,她跪在外头不就是在要挟我吗?是想让人觉得我尖酸刻薄吗?这是一个认错人该有的态度吗?”
茴香:“谢二夫人想让您消气,没想到反倒惹您不痛快了,她没想那么多。”
大长公主听她这么一说,反而更生气了,冷笑一声:“我看她满脑子都是心眼,可惜用错了地方,我能怕了她吗?
东风一口茶没喝,一直放在手心里把玩,看着挺专注,实际上神情已经不愉快了。
他在忍,忍一个上了年纪、辈分很高、处理起来很麻烦的老女人。
“她完全就是有恃无恐,逼着我原谅她,如此小人得志的样子,令人作呕。我与宸太妃是故交,实在不忍她子孙后代都是这个样子,所以才要整肃一下宁远侯府的家风。”
众人心底暗暗想,宁远侯府还有什么家风可言?
长辈杀人,小辈杀长辈吗?
谢二夫人完全就是歹竹出好笋嘛!
东风把茶碗落下了,实在是忍不了了,轻声说:“谢韫玉只是送错了礼物,又不是谋反,就算是谋反,尚且有心胸宽阔的先帝饶恕,姑奶奶何不效仿一二。”
大长公主快五十的人了,活的太久,知道她身世的人越来越少。但这对于皇族来说,从来不是什么秘密。
这位尊贵的大长公主其实是先帝的养妹妹,她的生父是先帝的皇叔。先帝为了挟制皇叔,就把对方的小女儿册封公主,当做妹妹留在皇宫,实际上就是人质。皇叔并没有因为女儿在宫里就收手,相反,他组织了一次逼宫,结果自然是失败了。
那么养妹的生死就成了问题。
据说当时是宸妃向先帝进言,让其远嫁,这才有了和天启国的一次联姻。
也有了今日她摇身一变,成了辈分高又尊贵的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神色一变,脸色铁青:“你胡言乱语些什么,一个晚辈也能对长辈指摘了吗?”
东风起身:“我说什么,您听得懂,您要是听不懂,那我再补充一句,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我的狗我领走了。对了,您去陛下面前哭的时候,记得帮我问问,陛下既然赐了贞节牌坊给谢韫玉,是不是代表着她是个好女人,所有付诸于她身上龌龊的想法,是不是别人强加上去的。龌龊的眼睛啊,看谁都是龌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