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候府最近闹出这么多事来,大家就像躲臭狗屎一样,离得远远,好久都没有帖子邀请了。就连谢韫玉这边都没人和她走动了,各府夫人最多派个下人过来送点东西,隐晦的表示,我还在意你,只是情况不对,先撤了。
所以,大长公主在这个时候的宴会邀请就显得很特殊。
谢韫玉不是很了解这位大长公主,只知道对方辈分很高,是皇帝的姑姑。
先帝在世时,她远嫁天启国,成为天启国的王后。后国王死,她奏请当今陛下归国被准许,陛下给她建造了大长公主府,并赐封号镇国大长公主。
史太君在世时去拜访过,但谢韫玉或许是因为身份不够的缘故,从未得到召见。
谢韫玉想着事有蹊跷,所以格外谨慎。也不穿平日喜爱的鲜亮颜色,找了件暗沉沉的青色绸面珍珠漂,配一条银线绣的妆花马面裙,赵粉给她梳了个简单的发髻,配了两根珍珠簪子,正中插金丝白玉岁寒三友的梳背,整个人肃静,又有些许贵气。
赵粉想给她遮一遮脸上的疤痕,她拒绝了:“留着吧,这可是我忠贞的象征。”
脂粉扑在脸上,胭脂稍微抹了点,显得素即可,过于暗淡了,缺少一点生机勃勃,这正是谢韫玉要的效果。
谁也不能要求一个半家人都死光的人神清气爽吧。
大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姑姑,排场自然很大。
陛下赐宫宴款待大长公主,二十名宫侍们端着食盒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妃嫔就跟着也赏赐了不少东西,多是些珍宝。
太子妃身边的贴身宫女茴香前来送上贺礼,是一面紫檀木雕刻的寿比南山屏风,八个壮汉抬进来的。
一国之君和一国储君轻易不露面,也是为了让人家过个痛快的生日,要是亲自到场,寿星要跪地叩头,就显得拘束了。
其他皇亲没这个顾虑,要么亲自到场,比如三皇子;要么让妻子到场,比如瑞王妃,都算很给面子了。
寿宴当天前来恭贺的人员数不胜数,都是达官显贵,文家这等空虚侯爵根本不够看的。
谢韫玉带着何婉娘站在角落里,四周一圈都没人,也算是闹中取静了。
“若是从前宁远侯府还算风光的时候,我会带着你认识各家的夫人,但如今名声臭了,旁人多半不会来说话,只会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无视。”
谢韫玉手指摆弄着花架子上的花,放眼望去,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难为花匠在深秋还能找到这么多种颜色。
何婉娘低声道:“母亲,有人过来了。”
谢韫玉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妙龄少女徐徐走来,圆脸杏眼,肤白个高,是长辈会喜欢的舒服样。她看对方一身宫中女官服饰,行走稳健,不露双足,便知晓对方身份了。
两个人视线在空中碰上,秋风飒飒,摇动着满院花,置身花丛中只感觉充满寒意。
谢韫玉莫名其妙的,不喜欢这个少女。
“见过谢二夫人。”少女率先屈膝。
“茴香姑娘多礼了。”谢韫玉赶紧搀扶一把,总不能让太子妃身边的女官真的给自己行礼。
君王舅子三公位,宰相门房七品官。
这些小人物得罪不得。
他们稍微上个眼药,就够谢韫玉喝一壶的了。
茴香顺势直起身子,视线在谢韫玉的右脸上停留一瞬,继而笑道:“奴婢与夫人好像素未谋面,今日来了不少宫中女官,夫人怎么知道奴婢是谁?”
谢韫玉巧笑嫣然:“虽然今日来的宫中女官多,但有这样稳健的气度,过人的容貌,只可能是茴香姑娘了。”
她在心里吐槽,你带着八个壮汉一路招摇过府,我又不是瞎子,当然看见了。但好听的话永远不会错,再配上真诚的笑容,这位太子妃身边的女官无论有什么目的,都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伸手打笑脸人。
茴香不明白,顾留春为什么会为了谢韫玉拒绝太子的指婚,谢韫玉丑陋谄媚,并无闪光点。
她说:“夫人唤我茴香即可,太子妃也是这么叫的。”
谢韫玉一副惊吓的模样:“太子妃乃是未来的一国之母,她能叫,我叫不得,岂敢和太子妃相提并论。”
茴香笑了笑,有些轻视:“谢二夫人,大长公主请你过去说话,奴婢刚好有空,便主动请缨了。”
谢韫玉心念一转,寻思着大长公主要干什么?但面上笑道:“劳烦茴香姑娘了,请。”
何婉娘跟着一路进了正厅,脚步虚浮,手心冒汗,怕的不得了。
她马上就要和那些遥不可及的贵人们一步之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