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草的毒,是恶毒。
这种毒药无解药,中毒后,人的意识一直都是清醒的,最长可以活七天,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走向死亡。
人的求生意识会想要活下去,让大夫救救自己。
可是很快,人的求生力就会被折磨打破。
史太君能感受到她的五脏六腑被腐蚀掉,那种痛苦堪称是痛不欲生,可她浑身没力气,就连痛到打个滚都做不到,只能瘫软在床上,悄无声息的被折磨着,像一条鱼被人在肚子上剖开口子,掏出五脏六腑,清洗一下再放回去,缝好肚子,换个地方再拉一刀。
她疼的直哼唧,用喉咙和鼻腔共鸣,传出一种类似于呜咽的动静。
谢韫玉坐在她床边,温柔地说:“母亲疼了是不是?你对自己说不疼,就能忍过去。我都是这么忍的,过来人的经验之谈很管用的。”
史太君用怨恨地眼神看着,恨不得用眼神将她千刀万剐,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吐出两个字:“毒妇!”
“您是在说大嫂吗?”谢韫玉赶紧说:“我已经把大嫂关起来了,等母亲病好了处置,是不是,鸳鸯?”
鸳鸯连忙点头:“史太君,您放心,我会帮您盯着大夫人的。”
史太君很想传递点意思给鸳鸯,让鸳鸯知道谁才是幕后真凶,但她喉咙被灼烧的厉害,用尽全身的再想开口,一张嘴也只呕出大量的血,都是污血,不停的抽搐呕吐,除了鲜血以外,夹杂着季大夫给她喂进去的汤药。
鸳鸯赶紧给她擦拭污渍,谢韫玉嫌弃地躲到一边去,假装询问季大夫怎么医治史太君。
季大夫想了很多办法救她,“现在吃药没用了,史太君胃里有毒,药进去起不到效果,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毒吐出来。比如说给她灌下大量的粪水,粪水会吸收毒药,还会让她呕吐,这也是一般中毒的治疗方法,就是不太雅。”
“治病不分办法,能救人就行。”谢韫玉一听就很赞同,“鸳鸯,快问问外头谁有屎拉一泡,新鲜的效果好,到时候我重重有赏。”
史太君思维清晰,听得清清楚楚,光是听就干呕的停不下来,十分抗拒,但她只是个任人摆布的木偶而已。
就像曾经的谢韫玉。
她已经受不了这种疼痛的折磨了,主要是心里承受不住,张着嘴细微的发出声音:“不哟……”
不要再救我了,太痛苦了,我受不了。
痛苦到了极致,眼前出现了白光,好像要死了。
而一双温柔的手穿过白光,抚摸着她,轻声细语地说:“是不要放弃你吗?母亲放心,我绝不会放弃你,我一定会尽全力留住你的。”
史太君眼睁睁看着谢韫玉起身离开,一个丫鬟拿着一大碗缓缓靠近。
房间内一片恶臭,最臭的是史太君的嘴。她终于成了屎太君。
她服用黄金汁后,几乎要将心肺都呕出来了,整个人脸色惨白,浑身抽搐,嘴唇一层又一层屡次覆盖的结痂,口腔都是溃疡,密密麻麻的,痛苦不堪,直翻白眼,气都短了几分。
季大夫叹息道:“史太君人到中年了,身体不好,恐怕折腾到最后也救不回来,人要不行了。”
谢韫玉一听这还得了,伤心哭泣道:“母亲快要不行了,彬哥、明哥、还有静姐儿都赶紧叫过来呀!”
文明被人抬来的,文静让人抱来的,只有这两个来了。
文静看着祖母没什么表情,最多就是对陌生地方的恐惧与不适应。
文明就伤心多了,哭着说:“祖母,你怎么了?祖母,你别吓唬我啊!”
一声声祖母,硬是把人的魂给叫回来了。
史太君吃力地看着孙儿,对孙儿的疼惜完全不作假,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看见生命的延续,老泪纵横,但她哭的很疼,因为断肠毒在腐蚀着她的眼球,眼膜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黑点,一双眼睛好像被人挖出来那么疼。
谢韫玉把手搭在文明的肩膀上,感动的热泪盈眶,说:“我就知道,母亲你舍不得孩子,你要是死了,孩子们可怎么活啊。”
依着史太君的角度,正好能看见谢韫玉的指尖抵在文明的喉咙上,这是赤倮裸的威胁。
你前脚咽气,我后脚送孙儿陪你去。
史太君就是撑着都不敢咽气。
谢韫玉就是要她不敢死,痛苦的活着,就跟自己一样。
“夫人,您休息一会吧,您的脚都出血了。”鸳鸯提醒道。
谢韫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绣花鞋,又被血浸泡了,她哀愁地说:“我这点痛算的了什么,只要能在母亲跟前尽孝,留住母亲的一条命,痛死我也心甘情愿。”
屋里伺候的丫鬟都想,这世上在没有比二夫人更孝顺的儿媳妇了。